即使那时候,只是阴错阳差导致了两人的分离,可错了就是错了。他从未告诉过戚屿眠自己的想法,又凭什么要求他信任他呢?
不善言辞不善表达都不是借口。他未能守护好心爱之人,这就是事实。甚至这个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心里的伤痕,几乎全都是因他而起。
他如何不错?
他大错特错。
松开戚屿眠的手,他解下了腰间的香囊。
一块龙纹玉佩,一颗菩提骰子,两枚龙凤呈祥戒。他一生见过无数珍宝,可却从未把这些之外的东西带在身上。
戚屿眠的视线从那些熟悉的物件上一一扫过,终于忍不住眼中汹涌而来的热意。
朦胧的视线中,依稀看到了那一日,他们一起落难,在那山洞里,男人因他的一句“入骨相思知不知”,恶劣地丢掉了他亲手打磨的菩提骰子,亦丢掉了他所有的菩提根。
又似乎看到了昭州回京那一日,他将那菩提骰子挂在卿蔚的腰间,对他说:“我就只买了这么一颗,不是没有钱,就只想买这么一颗。”
他从不曾忘记,彼此将戒指套在对方的无名指上,曾许下的永远不会摘下的誓言。
无名指一阵金属的凉意,他眨了眨眼,大颗的眼泪滴落,他看到那枚婚戒重新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手心里很快被塞进了属于卿蔚的那一枚。
“八十大板也好,八百大板也好,只要你消气,便是刺我一剑都可以。只是这戒指,往后余生,再也别摘下来了,可好?”
戚屿眠咬着下唇,没有回答。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他垂下头,捏着他的手,将那戒指重新戴在自己的手上。当他要把那块玉戴在他脖子上的时候,戚屿眠按住了他的手。
“够了,”戚屿眠深呼吸一口气,“你告诉我,那日若不知道我有了孩子,你会如何对十五他们?”
忆起了那日的狠话,男人刀刻般的下巴线条有一瞬的僵硬,整个人似乎都如雕塑般,停住了。
“若你不知十五是你我的孩子,你会怎么对他?”那日,当他明白卿蔚早就知道了他怀孕之事,有些他一直未曾深思的事,突然就涌上了心头,“你说过,要让我后悔。多狠的一句话啊,你的道歉,不觉得太迟了吗?”
“我从未想过伤害你珍视之人。”
“说谎!谈绪都告诉我了,你把他们带去了刑室,我知道那里,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看到过那个刑室,看到过暗门是如何刑讯的!”
“卫一。”
“在。”一人从暗处走出来。
“告诉他。”
“是。那日门主的确将谈、裴二人带去了刑室,可并没有打算刑讯他们。门主唤来了宋长生,安排了一场刑讯,对象并非那二人,而是一名暗门的叛徒。当日,门主本是打算给他们一个警告,以宋长生的刑讯手法,他们见识之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胆敢再动什么不该有心思的。至于小公子,从带回来便一直在门主房里昏睡着,门主从头到尾都未曾动他。”
“……”
“相识多年,门主如何,公子难道——”
“卫一,”打断了卫一的话,卿蔚道,“退下。”
卫一不再多言,重新隐匿了踪迹。
“那日是我口不择言,”戚屿眠总是轻易就能挑起他的怒火,以至于不说点什么凶狠的话,无法压抑住被背叛的痛楚,“你知道我为什么将十五放在戚无双身边吗?”
为什……么……
明明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为什么,可此时,戚屿眠突然没有那么自信了。
“若我不先把十五放在他那里,如果他知道你那么在乎十五,你觉得十五会如何?”
戚屿眠的嘴唇抖了抖。戚无双从不会想看他好过。对方对他,总是满满的恶意,可又拿他本身没有办法。他唯一能肆意伤害的,就只有他的心。
“即使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十五的身世,可我仍不希望他有任何意外。暗门不适合他,我也不可能将他带在身边,不管是放在府里还是找别的地方安置,以戚无双如今的权势,找到他又有何难?可若我亲自将十五送到他那里,以他的自尊心,他绝不会让十五在他的手里出事。”
原来,竟是这样。
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