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楚凌洲沉默片刻，点点头：“是。”
他每次提到傅郁的时候都神情恹恹的，语气低落下来，像是朵被太阳晒得蔫巴了的花。沈尚言不自觉就伸出手去牵住他的手：“皇上方才在里面，也已经默认了此事，你想让他留，便让他留吧。”
楚凌洲叹了口气道：“可若是他自己不想留下来，我说的再多，也是徒劳。”
他在深宫长大，父不父兄不兄，对人情世故异常冷淡，前十年活得张扬洒脱，后十年活得浪荡不羁，像风月场上的寻欢客，最是多情，也最是无情。
傅郁在他生命里占据了一个重要的地位，可他还是没有办法理解傅郁对于自己七年如一日的执念。
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沈尚言，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喜欢能让人不顾一切生死相许。
楚凌洲拽了拽沈尚言的手，怅然道：“说起来还是得赖我，之前没好好教他，竟然就这么看着他长歪了。”
沈尚言言简意赅道：“他比你大。”
楚凌洲：“……”
他竟然无法反驳。
沈尚言似乎是注意到了楚凌洲的表情有异，想了想又道：“再说，他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话虽这么说，但我这心里头……”楚凌洲说着说着，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沈尚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叹气了，都叹成小老头了。”
“我就是不能理解。”楚凌洲牵着他往外走，不小心踢到了路中间一颗圆溜溜的小石子。
小石子咕噜咕噜滚远了，楚凌洲垂下眼，看着它出了片刻神，轻声道：“我就是不能理解，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么？难道非要大家这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么？”
沈尚言道：“那如果我们两个有一天分开了……”
如果沈尚言有一天跟他分开了？
楚凌洲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个场景——嗯，他皇兄应该会高兴坏了，然后忙不迭地分别给两人指婚。
沈尚言这么听话，一定会骑着高头大马，胸前别着红花，老老实实地去迎娶皇兄指派给他的那个小姐吧？
他们拜堂成亲，他们洞房花烛，他们举案齐眉，他们子孙满堂，一路和和美美恩恩爱爱地走到白头……
不知道为何，他脑海里一下子出现了沈尚言挽着另外一个女子的画面。楚凌洲瞬间黑了脸，甩开沈尚言的手，哼道：“我定然躲得远远的，此生和你不复再见！”
恩恩爱爱也好凄苦无比也好，爱怎么着怎么着，只要不让他看见就行！
沈尚言轻笑了一声，重新抓住他的手：“所以……让他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不是一种折磨么？”
“你还挺会换位思考。”楚凌洲还沉浸在刚才的感觉里无法自拔，没好气道，“可天下这么大，躲起来就是了，干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还要死要活地非要回西夏去。”
他说到这，忍不住磨了磨牙：“本王三番五次地劝他都不答应，真是……给他脸了。”
以前的傅郁多好啊，他说东傅郁就不敢往西，他说南傅郁就不敢往北，唯他命是从，服服帖帖乖乖巧巧一小孩儿。
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呢？
“算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楚凌洲不想继续回忆往昔的峥嵘岁月，果断换了个话题，“我们得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了。”
“是。”沈尚言摸了摸他的后颈，继续往下接道，“调集人马，最快也须一日，更不用说随州离京城路途遥远，以大军的行进速度，怎么算也要将近十日。”
楚凌洲神色凝重：“西夏这次倾尽一切而来，不知道随州能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