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鸢默然片刻伸手接过,与老者道了声谢,并没有急着打开,又问那老者道:“老丈是何许人也,贺大人为何委托您替他送信?”
“回丞相大人的话,老朽本是贺大人师父的同乡,因着有驾车这一技之长被靖王府招入府中,他师父念及贺大人在岭南无所依靠,所以特地托老朽随时听候贺大人差遣。”
谢淮鸢听罢更是困惑:“贺大人有师父?”
老者眼角的皱纹如水波般轻轻漾开,一本正经解释道:“是我们崀山虎溪村的神医,因为许多年前为贺大人医过病,便强行认了人家当徒弟。”
谢淮鸢又问:“那请问老丈,如今贺大人境况如何?”
“老朽其实极少能遇见贺大人,倒是听府里人说他每日与靖王殿下同进同出,总之尽是些不堪入耳的传闻……”
事到如今,贺临川到底还值不值得相信,这封远地而来的信究竟是圈套,还是想方设法送出的有关靖王的消息?
告别老者之后,谢淮鸢回到了客栈,醉虾似的苏将军依然躺在榻上,呼吸均匀睡得正深,除夕佳节别人一夜未眠是阖家团聚围炉守岁,这二位朝廷重臣却是因为傻得可笑的几句吵嘴。
谢淮鸢坐在案边打开信封,里面装的纸片只有半个手掌大小,更像是从别处临时撕下来的。
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元月初六,岭南城外寒禅寺。
谢淮鸢认得出,这的确是贺临川的笔迹,但明显是慌忙之中写下的,信中约定时间地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有些事情只能当面说明,而且只能一人前去。
这若是为他编织好的圈套,此行必定有去无回,但眼下这种情况,谢淮鸢也只能赌一把。
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谢淮鸢下意识地将纸笺连带信封塞进袖子里,回过头去,苏诩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谢淮鸢咬了咬舌尖,刚想张嘴搭话,只见那人垂着眼睛绕过自己,端起杯将冷茶大口喝掉,随后熟视无睹地又爬回榻上,将锦被盖住脸。
今日是元月初一,若不考虑天气作祟,自永州到岭南快马加鞭至少四日,时间紧迫必须即刻启程。
屋里氛围跌破冰点,谢淮鸢没再张口,起身将解酒汤倒入小瓷碗,端到床边小柜上,简单收拾好行装,拿着佩剑便要出门。
“去哪?”苏诩冰冷的声音响起。
谢淮鸢脚步一顿:“……回苏州。”
与此同时,他不管不顾夺门而出,他怕若是再多说一句,便走不了了。
苏诩怔愣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来不及走正门立刻从二楼窗户翻了出去,想把谢淮鸢追回来,但人早已不见踪影。
他环顾周围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心头一阵乱烦,穿着里衣站在新年寒冷的大街上破口大骂:“谢淮鸢你他娘的脑子就是有病!吵个架就要回娘家了是不是?!”
“老子赔礼道歉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