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现下在哪里?”
沈月柔指尖微颤, 刚拿在手中的茶盏抖了一下。
“刚才小吏来报,报案者称曾看到有一纤瘦男子从后门进了田府,而后约莫过了一个时辰, 田府内便翻出滚滚黑烟, 外面的人想进去救火,却发现前后门都被反锁。”
沈修将刚才小吏所报据实说出, 沈月柔听到纤瘦男子时, 心里一紧手上的茶盏滑落下来, 碎在地上。
“怎么会?她不是好好的在书房里吗?”
沈月柔杏眼含雾,眼尾吊上一抹红,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现下如何?廷易公主在哪?”
沈修摇摇头。
一旁的苏衍猛地起身, 寒眸里添了一丝忧伤,沉声道:“朕与沈刺史一同前去查看, 月柔留在这里。”
廷易毕竟是苏衍的妹妹, 二人虽然交集不多, 廷易当年下嫁田家长子,苏衍是知道的。
田家先祖是开国老将,也曾北捣元池, 南降南诏,是大燕国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居高位掌军权, 也曾显赫一时, 但其后嗣子孙却只肯躺在功德簿上睡大觉,不肯努力, 生生将诺大的家业败了个干净。
先皇信佛,曾得大师指点,北疆一直不稳, 乃是先祖怨气,不曾善待老臣,先皇大惊,赶紧加封了几个老臣世家之子,其中便有秦家和田家,与田家不同,秦家子孙骁勇善战足智多谋,肯吃苦,愿意为国效忠拼杀战场,于是,隐居没落几代的秦家重掌兵权,为国出战。然而同为开国老将的田家,却是后继无人,平淡无奇,先皇只好封了田棠文臣,又将自己的三公主嫁给田棠之子田文安。
“我要一起去,三公主与我有数面之缘,我想知道她没事。”
沈月柔几步走到门口,挡在门扉上,静静的说。
苏衍想想,便应下了,转身对沈修道:“沈刺史,朕不希望别人知晓朕的身份。另外需派人去紫竹客栈将秦统领寻来,他身手好,遇事也可有个照应。”
沈修垂首躬身应允。
……
田家在柴桑城的东巷,这里住的大多是城中的权贵人家,沈月柔他们到这里时,大火已经扑灭,远远看去残败的屋梁凌乱的横在废墟里,时而腾起的缭绕烟雾,让人看着便心生戚戚之意。
来来往往的几个小吏都赤膊满头是汗,有的衣衫染上灰烬,漆黑一片,沈修急急上前询问。
沈月柔手心紧紧握着,长长的指甲嵌进肉里,刺的生疼。
她不知廷易究竟是为何一次又一次去寻死,上一次是自己跳河,这一次便是拉着田府一起共赴黄泉。
究竟这田府对她做了什么,竟然她那般柔弱之人,做出这般疯狂之事?
一只温暖的手掌贴了上来,将她握紧的拳头慢慢舒展开,攥着她的手指,细细摩挲。
苏衍凑上来,声线轻柔:“别担心,会好的。”
田府的火虽然熄灭了,但府内正厅损毁严重,房梁倒塌,人也进不去,只好先在偏室和后院查看。
“廷易一向温顺乖巧,当年父皇让她远嫁田家,朕至今仍记得她听到这个诏书时那淡然的表情,若是别的人肯定会向父皇哭闹一番,可廷易没有,她在皇宫里就像个影子,轻到所有人都忘记她的存在。”
沈月柔想到那张瘦弱的小脸,皙白干净却写满倔强,她真的是别人眼里看到的那般吗?
太多的疑问萦绕在心间,沈月柔死过一次,自然之道死的痛苦,她想不出什么缘由能让人有勇气去死第二次。
田府里一片狼藉,小吏衙役进进出出,沈修也不得闲,站在门廊下仔细安排,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还没发现里面有人。
忽而,东巷的窄道上有一辆马车飞驰而来,扬起层层砂砾。马车到田家门口时,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四五十岁年纪,穿着绸缎绫罗,一看就是权贵之人。
那妇人一下车,便“啊”的一声大叫起来,向着田府匆匆奔进去,男人倒是有几分沉稳,似乎对这样的事情早有预见。
沈修一把拦住扑进来的妇人,冷冰冰的道:“厅内危险,暂不可进入。”
那妇人大喊:“这是我的家啊,怎么成了这样?”
沈月柔盯着那二人,问道:“皇上,他们可是田棠大人夫妇?”
苏衍哼了一声道:“男的确是田棠,女的却不是田家夫人。”
沈月柔回头疑惑的看着,只见苏衍面露讥屑,道:“听闻田棠早年间便与一风尘女子勾着,生生气死了自己的发妻,想必这便是那个女子。”
“三公主怎会嫁了这样的人家?她毕竟是个公主,怎的也算是身份贵重之人,怎会……?”
沈月柔听闻此言,眼角又泛起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