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柔缓缓将苏衍放在床榻上,起身将薄被盖在他身上,才转过身子,道:
“上天入地,只此一份,已给夫君服下,这世间再无麻沸散。”
那个大夫带着此生遗憾的走出了这间充满血腥的房间。
沈修这时才缓过神,声音发颤:“月柔,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刺客?”
沈月柔眼眶微红:“我与皇上在屋内……忽然这几人夺门而入,皇上为了护我才受了一剑。”
秦敬呆呆的问:“可知刺客是谁?”
沈修此时已经走到那黑衣人的旁边,忍着扑鼻的血腥味,将地上之人的黑色遮面扯下。
他的眸子突然一紧,唤道:“秦兄,你来看,这是不是呼查?”
秦敬这才回魂,一跃到那尸体边,横眉拧成麻绳一般咬牙道:“是!”
呼查是夜胡国小王子满哥的贴身护卫。
皇上此次虽是御驾亲征,但也只是在布尔津与边疆将领共同商议御敌之计,并不会真的冲上战场,斩敌于马下。
虽然苏衍是真的很想。
但他是大燕国的天子,动一发牵全身,他的生死安危关系着大燕国的万千子民。
他不敢冒险。
也没人敢让他去冒这个险。
夜胡国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苏衍在布尔津的消息,派了他们那里身手最好的七个勇士,来刺杀皇上。
其实这七人寻了苏衍很久,从布尔津寻到了柴桑城,终于在东巷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里发现了某个身影。
呼查在满哥那里见过苏衍的画像,于是他悄悄跟了几天,发现这个小皇帝根本没有守卫,身边只有一个秦敬。
但是有秦敬他们就不敢靠近。
今夜,他们终于寻到了机会,秦敬离开皇上,将一个女人搀扶回房,第一次他在那女人房里磨蹭了一炷香的时间。
呼查是刺客,有敏锐的洞察力,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于是他抱着同死之心冲进了大燕国皇帝的房间。
他千算万算却不知,这个看起来纤瘦书卷气十足的小皇帝,竟然能将一把剑玩出不弱与任何人的气势,眼见着身边的勇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呼查心里开始着急。
抬眼间,他看到了床榻上那个惊为天人的女子,身边仅剩的一个同伴也发现了那个女子,将手中的利剑刺向她。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那个小皇帝会扑上来,挡开那一剑,并且一剑将同伴封喉。
眼疾手快,呼查察觉到了他的漏洞。
剑指大燕国的胸膛。
一命换一命,呼查觉得自己不亏。
满哥王子,呼查不辱使命,将自己的剑刺进了敌人的胸膛。
……
翌日清晨,苏衍觉得头有些晕,像是喝酒后的宿醉一般,他晃了晃头,才想起自己在入睡前跟几个黑衣人的搏斗,想起那刺向心上之人的一剑,他发现自己左手上有一只冰冰凉凉的软绵的小手,紧紧握着。
他想转个身子,却不想抻着右侧肩膀,“嘶”了一声。
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刺痛,只有一种丝丝的疼痛隐隐传来。
他慢慢转过头,看到那只小手的主人,此刻正靠着床柱,双眼阖着,眉间满是愁云。
他倒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有种感觉想让人怜惜。
苏衍就这样静静看了她一会。
沈月柔像是感应到了,眸子猛地睁开,杏眼里布满红色的血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但惊呼一声。
“皇上,你醒了?!”
“醒了。”
沈月柔眉头舒展:“皇上疼吗?”
苏衍:“有一点。”
说完,他象征性的撇撇嘴巴。
沈月柔那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拧成一团道:“这……可怎么好,我已经没有止痛药了。”
苏衍勾勾唇角,又“嘶”了一声,还恰到好处的“哎呀”了声。
沈月柔赶紧凑上去,掀开伤口附近的被角,左右看了看,道:“也没流血了,怎么还这么疼呢?”
带着一些自问自答。
苏衍“昂”着回复她,说:“朕也不知啊,就是有点疼。”
沈月柔刚想再想万贞儿讨一颗缓解疼痛的药丸。
手臂却被人用力一扯,整个身子失重的扑到人身上,倒下时她特意向他左侧靠了靠。
那人唇角一勾,轻轻吻了她的唇瓣,轻声道:“这样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