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赴宴
卌二
金桥公主殷金乌有个孪生妹妹,便是拒绝嫁给剑宗二弟子聂不荣,宁愿出逃投入魔修宗门赤眉宫的银桥公主殷献枝。
这两个女孩儿诞生于踏虚尊者化尘救世那一日,据说为了永远铭记当年的踏虚尊者,人皇殷重怀给女儿取了“金乌献枝”这样的名字。这样的瞎话大家听听就算了,人皇的目的昭然若揭,大概是为了跟大荒宗攀扯上一段若有若无的缘分,反正跟铭记上一任大荒宗掌门没什么关系。
二女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美貌非常,只是性情大相径庭,金桥公主沉静如水,银桥公主明艳如火,各有千秋,被称为南朝的一对明珠。
后来殷重怀与修士联姻,不仅自己娶了缥缈宗的大弟子做皇后,还想把小女儿嫁给聂不荣。
只不过银桥公主殷献枝影子极烈,不愿意作为联姻工具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又清楚父皇的性子不会改变决定,便提前装出一副乖觉模样,让所有人放松了警惕。等到送嫁路上,这位银桥公主使了个障眼法,逃了。
殷重怀穷尽手段都没能找到她,直到魔修的地盘上传来赤眉宫有了少宫主的消息,一打听这少宫主是谁,居然就是遍寻不到的银桥公主。
这便是彻底与道修与选择了依附的人皇宗室决裂了,曾经的万千宠爱于一身沦为南朝宫中的禁忌,至今殷重怀也不许别人在他面前提到他曾经的“银桥公主”。
相较之下殷献枝的姐姐金桥公主则乖觉得多,多年来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父皇身边,任凭安排。大概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筹码互换对象,金桥公主迟迟没有嫁出去。
这次生辰宴也是殷重怀难得的铺张,无怪乎花归楼会想歪了去。事出反常必有妖。殷重怀为女儿的生日宴如此铺张就很反常。
宴席设在满神京郊外的行宫,四周一片莽莽猎场,四野无人,只有险山。按花归楼的话来说:“很适合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二人雇了个马车,舟行雪也懒得逞强了,一路病恹恹地倚在花归楼肩上。
他总觉得那依附在他神魂上的该死的天道察觉到他快不行了,正变本加厉地反噬他。他不仅日渐虚弱乏力,堂堂一个曾经的天下第一人,慢慢地差点连床也起不来了。
弄得花归楼日日与他双修,修了个天昏地暗,这倒好,好受是好受些了,可他更起不来了。
“我的错,折腾你太过了。”花归楼捏捏他的手心,先道了歉,又埋怨起来,“其实不来就不来了,殷重怀还能开罪你不成?今天好好睡一觉多好。”
舟行雪倚在他肩膀上发倦,“我总得拿回我那滴心头血,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这时候遭个天雷。”
花归楼一时语塞,随后嘟囔着说,“都说了,大不了我替你扛。”
舟行雪也捏一捏他的手心,“我也不想你遭天雷。”
花归楼便彻底没话好说了。
按理说他们都夫妻之实那么多次了,花归楼看上去又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流氓,一句算不得情话的情话而已,说了也如浮云过耳。
可舟行雪就是看见,这个人偷偷地慢慢红了耳朵。不禁哑然失笑。
殷重怀自然不敢怠慢他们俩,一个道尊,一个魔主,都是修士中跺一跺震山响的人物,暗中又听说他们有了层不可说的暧昧关系,便特意将他们俩安排在相邻座位,都是上首。
谁都没料到这两个人物半点儿外界说法都不顾,腻腻歪歪就来了,马车上隔着层帘子挤在一起就罢了,入了行宫,马车离去,舟行雪是干脆窝在魔主怀里被抱进来的。
舟行雪年少时便是个拔尖儿的美人,拔尖儿到天下无人出其右,穿得那叫一个腥风血雨,一副丹青传到如今硬是成了无价之宝。只是后来他荣登高位,再没人敢拿他的相貌说事儿了。无论美丑,关于上位者,谈得越少越好,这是共识,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这时候的舟行雪却仿佛褪去了那层冰墙般的伪装,褪去了一贯的强硬与严苛,变得脆弱又柔软,众人好像第一次发现,他是可以被人抱在怀里的,看上去又轻又软的一团。
那份曾经被刻意忽略的美貌好像被揭开了面纱,迎风而来,冲进满座衣冠的眼睛,叫人想看,又不太敢细看。
满座都是凡人中的权贵,要么就是修士中看着谢渺渺与人皇面子来的体面人。
瞧着那黏黏糊糊的两个人一时间统统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放,也不知道看见了这一出,出去会不会被灭口。
他们都知道当今道尊喜欢男人,也都猜他这模样是下面那一个。
但猜归猜,没有一个敢说出口。
但他们如今这情态,说不说出口也不重要了。
那雪白漂亮的道尊裸露出的一截脖子上至今留有一抹不合时宜的红痕。
如果说其他人只是想看又不敢看,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又不敢宣之于口,只好与邻座大眼瞪小眼。
那么这两个人的熟人心情就十分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