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少主
五十五
又是那片漆黑的海，耸立的黑色尖塔，浮在海上的巨人。
这次巨人一开始便看向了他，杳渺的音色在他入梦就传过来，“你变了，变得优柔寡断，遇事只想逃避了。你这样怎么才能救他们？”
他们是谁？
舟行雪想问。
可是梦中他似乎变成了个哑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哪怕一个音节。
巨人催促着:“快醒过来！醒过来！你没有资格耽于现状，没有资格逃避，你身上背着无数的使命与希望。”
是吗？
可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梦中漆黑的海水结了冰。
舟行雪开始觉得冷。他知道这是他失血越来越多，身体发出的预警。
和寻常的冷不一样。
这种冷是渗进骨子里，浸透了灵魂，叫他无法呼吸的冷。
也许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在梦里将自己蜷缩起来。
巨人仍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成一团的他，不知是否错觉，这时的巨人似乎突生了悲悯。
那种似乎来自于神的淡漠眼神在这一刻仿佛有了奇异的温度，将他烫得一滞。
“舟振衣——”
有人喊他的名字。
这声音又尖又细，听上去脾气也不怎么好，仿佛有人在他耳边吹了趟唢呐。
他一下子从梦中醒过来了。
漆黑的冰海一夕之间尽皆破碎，海面的巨人崩裂成齑粉，整个世界都被看不见的风陡然间吹散了。
而后舟行雪睁开了眼睛。
“舟振衣。”上官鹤年叫他。
他一身火红纱袍，花里胡哨挂了一堆金银玉器饰品，叫人眼花缭乱，骚包得很。他还是那副浓妆艳抹的德性，翘着二郎腿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是不是该谢谢我给你捡回了一条命。”
舟行雪嗤笑道:“要不是你们，我也落不到这般田地。”
舟行雪坐起来，神色麻木。他这身体竟然还有力气坐起来？
他稍稍有些吃惊，锐眼一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富丽堂皇仿佛暴发户家的寝殿里。
这寝殿满目金玉，富贵非常，连帘钩子都是黄金的，这审美一看就非常的“上官鹤年”。
他有些头疼，不由得抬手揉了揉额头。手腕处传来“咯啦啦”的细微响声，仿佛机关的轴承在转动发出的声音。
他神色复杂地瞟向了好整以暇翘着二郎腿的上官鹤年，“你最好解释清楚你对我做了什么。”
上官鹤年撇撇嘴，“你都寄人篱下了怎么还这么威风？不怕死吗？”
“我是不怕死，”舟行雪漠然道，“是你们怕我死。”
“你现在真没意思了，”上官鹤年肉眼可见地颓丧下去，兴致缺缺，“以前你多好玩儿？一逗一个准。现在年纪轻轻就跟那些大荒宗的老不死没什么两样了，好像什么都能看透，逗不着，也不会笑——没趣儿。”
“年纪轻轻就跟那些大荒宗的老不死没什么两样”的舟行雪一双眼冷森森的盯着他。偏偏他不吭声，这眼神就不只是冷，还在沉默中让上官鹤年脊背发寒。
上官鹤年只得从实招来:“你那身体破损得差口气就能过去了，我这不是替你着想？若是让你的神魂继续待在你原本的身体里，你不得疼得哭爹喊娘。主要是还误事。故而我就做了个死傀，将你的一部分神魂放了进去，暂时充当你的身体。”
若不是神魂和身体不可彻底分离，他倒是不介意把舟行雪的神魂整个剥出来放进去。但若是这么做，失去了神魂的身体将更快死亡，届时舟行雪的神魂也将被天道收回，成为天道的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