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对他说句“多谢你”。多谢你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但仍然在我身边。
也谢他多年后如约而至,终于让他等到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一切挡在面前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了阻碍。
这个一身白纱的女人便是阻碍之一。
“刺啦——”
长长的披帛被一劈到底。
预想中血肉飞溅的场面却没有来。
天魔漆黑的神魂竟凭空扼住了天鉴,舟行雪不知怎么的,恍一愣神,一时竟忘了反应。
就是这空档,上官鹤年召来的生傀一掌袭向舟行雪后背,将扶桑木躯体剩下的一部分全然毁灭。
舟行雪已不会疼,没有注意生傀那只穿透他胸前的手。
他只是定定望向天魔那团黑气,向他伸出一只白的泛光,如今只剩下神魂的手,当然没碰着。
扶桑木彻底化为灰烬。
他的神魂失去依托,被冥冥中一股看不见的吸力往被上官鹤年等人保存在冰室的原本身体中拽。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舟行雪喃喃着,只说,“……你也骗我。”
“我”字一落地,他化作一道浅光,穿透重重建筑,在一瞬间,从暗沉天色下回到了地下被冰棺保存的躯体。
上官鹤年从狼狈地爬起来,脸上的妆粉簌簌掉落,裸露出他真正的面孔。
那其实本是一副相当正派的长相,仅仅是瘦脱了相。但无论如何,与“妩媚”和“做作”不沾边。浓妆艳抹遮住了他的真实的长相,也遮住了他原本的性情。
如果舟行雪还在,他就能认出来上官鹤年究竟是谁。毕竟在数百年的时间里,他和这个人一直是莫逆之交,甚至一度一块儿剑游天下,形影不离。
在阑华与天魔面前,上官鹤年再不故作姿态,解了变声术法,再吐露出的声音沉郁中带着沙哑,“我……负他良多。”
阑华不可知否。她已从濒死前的苍白与惊惧中缓过来,淡声道:“那也没办法,”她轻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南长云,这么多年了,你们一个演的真,一个信以为真,难道不累吗?”
上官鹤年——或者说前世而来的属于南长云的游魂惨淡地回以一笑,“南长云死了,巫神女,现在我随母姓,叫上官鹤年,下次莫要忘了。”
也许这也是他的报应。
他曾最痛恨魔族不过。
可到头来,他才是真正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