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丰年一听,才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误会了,可是我无意间先到的这儿,他进来让我替他挂剪纸,我才抱他起来的。”
掌事婆婆将信将疑地低头看着小孙儿手上的剪纸,见他神色无异,犹自还举着剪纸想往眼前人的怀里头凑,这才缓下脸色,道歉道:“是老婆子误会了。”
“无妨。”
那孩子见两人几句话说不完,又不耐烦地开始挣扎起来,嘤嘤哼着伸手想要顾丰年抱,显然还记挂着将手上的剪纸挂到树上去的事情。
顾丰年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毕竟刚刚才莫名其妙被一顿训斥,还是有些尴尬。
曹逸向他投过来无奈的眼神,一言不发地上前将孩子抱了起来,他托着男童终于叫他稳稳地将剪纸挂到了树梢上。
好不容易才让男童跟着阿婆离开,顾丰年长吁一口气。
“怎么不跟外面的姐姐们一起玩了?”
见他这般揶揄,曹逸冷冷道:“我今天是陪你出来,而不是被你来开玩笑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顾丰年看着曹逸的背影自觉没趣,他本意是为了试探曹逸的态度,但现在看来倒还是能相处,至于敌意还没有看出来。
*
开春日头还短,两人就这么在城中闲逛的一会儿功夫里,日头已经开始渐渐西沉了。
白天出城的马车都陆续回来,城中人声鼎沸,竟是比下午还要热闹。顾丰年和曹逸随意寻了一家饭馆进去。
顾丰年点了碗面,就和曹逸坐在餐馆的一角。
今日城中热闹,连带着生意也红火。他俩来得早还有个位置,等面上来,饭馆里已经连个空座都不见了。
顾丰年从筷桶里抽了双筷子出来,瞄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曹逸。
他刚抬了个头,正对上对方望过来的眼神。
曹逸的面具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只露出干脆利落的下颔线和紧抿着的唇线。不知怎么的,顾丰年感觉到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顾丰年又将头低下去,专心吃他桌上的面条。
店里喧闹,熙熙攘攘间似乎有孩子的哭声,是老板娘正教训孩子。那娃娃哭闹不止,显然想溜出门去街上玩耍,正被妇人拎着耳朵拉进店里来。
“白天我跟你说得话都当耳旁风是不是?”说一句,手上气急了就往他身上用力拧一下。
那孩子左右躲闪,哇哇大哭:“外面放花灯,我就看一眼!”
“看什么看?今天我就保管你花灯看个够好不好?”那妇人闻言更气,随手拿着柜台上缝了一半的鞋垫子就往他身上招呼,“小兔崽子,我叫你乱跑!”
饭馆里的看客毫无同情心地哈哈大笑,也有开口劝的:“算了,多大的孩子,别下重手。”
掌柜的靠着柜台,凉凉道:“就该打,一天不打就皮实。”
还有熟客看着孩子,帮腔道:“是该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爹娘得急成什么样?”
那小男孩被揍得眼泪汪汪,还要嘴硬:“那不都回来了吗?”
“你还说!”老板娘一瞪眼,虎着脸手下又是一阵猛打,“还学会顶嘴了是不是?我看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馆子里一阵闹腾,顾丰年听得有趣,缓缓道:“这孩子让我想起之前还在西域的时候。”
“嗯?”
曹逸显然没有料到顾丰年竟会主动和他提起在西域的那段日子。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对面的人继续自顾自道:“西域蛮子大都有些歧视我们内陆人。”
“娘亲走的早,年幼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拿我当人看,每天除了打骂就只有打骂,比那孩子打的要重的多......”
虽然顾丰年轻描淡写地描述,但曹逸能听出他话里的痛楚。
谁也不知道在西域的十多年里顾丰年到底是怎样熬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