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初露锋芒（四）
顾丰年像是一语道破梦中人的画外之音，少年仓皇而茫然地转头四望：“这也是我家......”
“既是你家，其他人又在何处？”
“他们——”
“哪个他们？”
王瑜在一旁直愣愣地看着顾丰年，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只觉得他的声音不同于往常，隐隐有悲鸣之音，每一字落下如金石撞钟，叫听得人耳中“嗡嗡”作响。
顾丰年忽然将夺来的剑抽了出来，只听“铮”的一声，年少的曹逸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他抬手朝着那曹逸身后的牌匾狠狠劈了下去！
“住手！”莫说曹逸就连王瑜也被骇得说不出话来——那可是顾瑞的牌匾！
只见少年曹逸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夺剑，但他哪里来得及，也不知顾丰年从哪里来的力气，那一剑落下瞬间就将木质的牌匾劈裂开来。
曹逸眼睛霎时间就红了，若不是在幻境中，王瑜毫不意外他接着就会将顾丰年千刀万剐。
顾丰年却丝毫没有叫他这副模样吓住，他手上握剑转身指着他的喉咙，眼里的凶色简直不遑多让：“你好好看看这匾上面刻的是谁的名字！”
少年闻言下意识地转头朝牌匾看去，只见本是用朱笔撰写的“顾瑞”二字竟缓缓变成了“曹逸”。
他吓得脸色苍白，一下子松开了抓着顾丰年的手，直愣愣地看着牌匾，竟不自觉后退着踉跄了半步。
王瑜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上来握住了顾丰年拿剑的手，冷冷道：“你干什么？”
此刻的顾丰年胸口起伏显然也并没有表面上看去的镇定，只死死盯着那少年，用力挣开了王瑜的钳制。
他将手上的长剑“叮”地一声随手扔在地上，不等他开口，只见眼前的景象迅速地坍塌，天地崩陷，再一睁眼，已回到了石塔中。
落满灰尘的桌案上摆着香炉，上头点着青烟，已燃了一半。耳边万籁俱寂，能听见塔外隐隐传来蝉鸣。
顾丰年将桌案上燃着的香从香炉中拔了出来，在桌上摁灭。
这儿二楼的摆设并不如一楼空旷一览无余，只见重重布幔垂挂在地，不知个中又有多少个世间。
王瑜靠着墙壁坐了下来，这石阶不过短短二十阶，他却恍惚感觉已经在尘世间历经了几许光阴，空旷的石塔里静谧无声，如同只有他们二人，亦或是他们并未离开，只是从上一个幻境踏入了一个新的幻境而已。
“你怎么知道要去劈那牌匾？”王瑜不解，问道。
顾丰年从案台边走过来，淡淡道：“幻境因人心魔所生自然最知道人的软肋，你憎恶什么就忍耐什么，你心爱什么便打破什么，不要叫它如意它便困不住你。”
他微微一顿，又道：“何况，那是曹逸的心魔，不是我的。”
王瑜单手放在膝盖上竟还能笑得出来：“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的运气了？”
顾丰年不答话，只低头看了他一眼：“你还能往上走吗？”
王瑜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你能继续吗？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我不知道。”顾丰年往上抬头看了一眼，“或许会有我的心魔，或许是你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平，仿佛只是在告诉他眼前放着什么东西一般。
*
另一边宋铭成与那人过了三十招上下，忽然起手将他的剑锋向下一压，两剑相击两股内力相撞，二人都被冲撞开来退了几步。
那带着恶鬼面具的人似乎原本就有内伤在身，站住了身子之后不禁伸手捂住胸口，提剑又要来刺。
宋铭成却是站稳了身子忽然道：“你藏着招式还想赢我吗？”
那“恶鬼”动作一滞，宋铭成面无表情道：“你明知我有意引你出招，但你还是出了，原本就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事到如今何必还要遮遮掩掩？”
对方执剑的手垂下来，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看到对方面具下面容的那一刻，宋铭成的眼神还是微微一黯：“为什么？”
在看见面具下那张面容时，他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一句为什么。
“你觉得呢？”曹逸随手将手上的面具扔在了地上。
宋铭成冷声道：“为了这个皇位？但是，我了解你你若是有意早就在手握重兵的时候就可以逼宫了，何必又要等到现在。”
曹逸听见这句话似是深吸了一口气：“当年的事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但过了许久宋铭成却依然没有辩驳，曹逸凄声自嘲道：“明明，将军他根本就没有死，那最后的一剑是你捅的，我没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