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赢的人是我顾随安
顾随安的声音带着糙纸般的沙哑,说话的语气也频繁夹杂着气声,光是听着就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更别说再看着他那张极端扭曲且瘦削的脸了。
顾幼可不知道他有什么话对自己说,一方面有些好奇,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确实该好好和顾随安谈谈了。
闻言,林温韦却上前,挡住了顾幼的视线,他用眼神无声询问顾幼,“你要不要走?”
顾幼见顾随安躺在那儿动弹不了的模样,对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威胁。
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季沉,“要不你们先出去吧,我看看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季沉抓着顾幼的手挺紧的,在顾幼这么说完以后,他还是没松手,似乎不太同意顾幼与顾随安单独共处一室。
“没事的,你们就站在门口就行。”
顾幼劝说,“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的,又不是小孩子了,你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你也放心我吧,真有什么事情我会叫你的。”
林温韦听见顾幼这话,已经识趣地往外走了,别人的家长里短他可不想再听。
“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叫我,”季沉走之前,不放心地道了一句,“或者用手表也可以。”
“知道了。”
季沉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掺着一点点消毒水的味道,带上的门封闭了这个空间所有的一切。
此时室内寂静,只剩下顾随安粗重且疲惫的喘息声。
顾幼站在离他两米距离的地方,听见顾随安道,“离我近一些吧,你站这么远,我不好和你说话,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你还担心我害了你吗?”
他说话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听得顾幼也觉得疲累。
他便走得离顾随安近了一些,目光低垂。
“你想和我说些什么?”顾幼问,“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离得近了,顾幼更能看见顾随安脸上的斑驳的痕迹,以及连接着头皮那块儿复杂的疤痕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们之间能说的东西多了,就看你想不想听了。”顾随安笑,长时间没有见过光的他,此刻脸上的皮肤呈现出近乎透明的病态苍白,和他的精神状态相匹配,活像从棺材里爬出的尸体,让人心生寒意。
顾幼不想让自己在顾随安面前有所畏惧,他壮着胆子在顾随安面前站直了身体,道,“你有话直说,别卖什么关子,我没有这么多时间和你废话,我也不想听你的废话。”
“什么是废话,什么是有用的话,我这个临死之人比你懂得多。”
顾随安脸上一直保持着笑意,使得顾幼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他眉头微蹙,表露出自己的不满,却没有再跟顾随安顶嘴。
“对于我要死了这件事,我不怪林温韦,”顾随安眉眼稍抬,望向窗外,“我不怪林温韦,我也不怪你,即使我知道我的死,其实和你们也有关系,如果没有你们,我真的可以活得更好,顾幼。”
“顾幼,我真的恨透了你的存在,你的出现剥夺了我生存的全部意义。”
顾幼听着顾随安说出这样的话来,内心的波动逐渐强烈。
心头跳跃的仿佛不是生命的痕迹,而是一种死亡的负罪感强行加在自己身体上的不安和糟心。
窗外的树木被阳光渲染成金色,风吹过树梢的时候,顾幼都能感受到风掀起的热浪扑在身上时有多灼热。
他木讷地站在那儿没有动弹,又听见顾随安道,“你知道吗?我有多讨厌你,就有多羡慕你,羡慕你一出生就名正言顺,羡慕你潇洒自在可以做自己不用畏惧别人的目光,而我光是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就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可是我这么努力有什么用,我想要的东西却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
“不管是赵阳平,还是后来的季沉。”
“……”
顾幼只站在一旁听着,他虽然有太多时候想打断顾随安的话,可这种时候他还是选择能忍则忍。
顾幼以前不知道顾随安在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什么一出生就名正言顺,什么不用畏惧他人的目光。
前者是自己该得的,后者是自己堂堂正正活着只为自己而活。
顾幼能义正言辞地告诉所有人,他没有做出任何愧对于别人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能潇洒活着?
顾随安怎么能把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而形成的错误强行安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