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债子偿……”
这次相柳真的笑出了声,这个被他施了长生咒的人,居然在他面前找死!
“如果有一天,你活得像个人了,我会考虑要你的命。”
梼杌不懂相柳的话,他呆呆看着少年,那双血红的眼仿佛可以刺穿一切。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自己会成为这样的存在——强大,从容,不羁……后来,他被这个人从深渊拉了回来,得以喘息。
梼杌的骨头长回来了,过程很痛,痛到他失去了理智。迷糊中,好像有人来阻止他,那些声音很吵很吵……安静下来之后,只剩血气弥漫的味道。
颛顼把梼杌的双手砍了下来,扬言要将他挫骨扬灰。相柳听着以讹传讹的传闻,滋滋有味地啃着干粮,那些传闻成了他的调味剂。
意外的是,颛顼对所谓歪门邪道的容忍度小得让他放弃了爱子。梼杌太过无辜,可这又如何呢,他只是弃子。
共工啊,你看到了吗?还是已经落入轮回,重生在这天涯一角了。
突然有一天,有人说行军的末尾跟着一个浑身裹着粗布的人。相柳在高处远远看到了他,梼杌变聪明了,会借助花草树木掩盖自己的行踪。
相柳对那个报信的人摆摆手:“没事,让他跟,不理他他就会自觉离开了。”
相柳这么想着,可梼杌整整跟了他一个月。期间,相柳把自己狠辣的、狂妄的、粗糙的一面刻意展现到他面前。
尾随的人的执着,不敢接近他人的样子,突然和很多年前的自己重合了。
“你和我还挺像的。”相柳突然在梼杌身后出现,拍拍他的肩膀说,“跟我走吧。”
梼杌空洞的眼里从此有了一抹身影。
山海书中有记载,梼杌为颛顼之子,是曾经某个部落的首领,因为太过残暴,最后由人入魔。
梼杌是第一个“魔”。
这个好话赖话不听的凶兽,为报答相柳的知遇之恩,陪他为非作歹,跟随上万年,至今不悔。
树洞外小人疾走的声音扰人,因为刚煎过药不久,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水蒸气,相柳一边平淡叙述,一边把水蒸气聚成一团液体,在手中把玩。
“我遇到的,跟随的共工,是个好人,他给我温暖,是解药。”相柳顿住,看向安安静静坐着的梼杌,“你遇到的我,把你拉入了深渊,不得动弹。”
“……”
“我想我们扯平了,我给了你长生,你做年做马,为我护航……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给你一次选择离开的机会。”
“除了跟随主人,我无处可去。”
相柳笑着收回悬浮在梼杌身后的毒针,“那我给你去处呢?”
梼杌手指动了动,他抬头看着相柳,那个他熟悉的少年。
梼杌摇摇头,“主人没有把我拉入深渊。”
“主人是我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