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芫摇摇头,没有接话。
和女人不同,梼杌倒是丝毫不慌张,白骨鞭在他手中显形,深入地面。
就在林沉想重复他是在白费力气的时候,一束白骨猝不及防地从地上窜出,一下卷住女人,白骨尖直接刺穿了女人腹腔,它继续增长,眼看就要往她的脑袋刺去,反应过来的相柳立刻呵斥他。
“梼杌住手!”相柳伸手扣住他,稍加威压。梼杌就一把跪在了少年面前,“你想做什么?我们还没输!”
“主人……”梼杌抬头,他空洞的眸子里有一双和相柳一模一样的红瞳,“杀了她,那些人会死一半不止,我们的筹码。”
“你疯了吗,姬无芫是自……”
“主人到底是没看到还是不愿意看到?!”梼杌突然咆哮,指着林沉说,“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净灵钟的用法?为什么敢困住我们?我们走到这一步,肯定是因为他有白泽的帮忙!我们要输了!”
相柳:“……”
“反正我们都要死了……我们很可能会死……那就用那些人陪葬,不好吗?”梼杌一边爬到相柳腿边,一边哀求,“主人,你不是说要帮我杀光那些该死的人的么?你答应过的!为什么……难道你玩腻了?还、还是说……你……你骗了我?你喜欢人类?”
相柳:“……”
“你回答我!”梼杌眼角爬出泪涟涟的水珠,他自问自答起来,“啊……你骗了我……你这个骗子,你不配!不配做我的主人!”
就在林沉脑补主仆恩怨的时候,白骨尖潮鸣电掣一般贯穿了相柳身体。
相柳没有反击,就近乎木讷地看着他,那张和人类一模一样的脸上有些明显的失望:“你终于承认了,陪伴在我身边的真正意图。”
相柳握住从左胸钻出的白骨,眼睛一点点眯起来:“如果我不残暴,不视人命为草菅,你就会这么对我,是吗?你不知道……九头蛇的心不会在这里吗?他们会把心藏起来~”
“你不是我主人。”即使受到威压震慑,梼杌也咬着牙道:“你不是,你不是!”
“作为我仇人的儿子,你不配在我身边了。”
相柳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笼祠”里发出一连串嘶吼,林沉捂住红毛眼睛,看梼杌从一个行走的瘦骨嶙峋一点点被抽去骨头,在相柳的脚下融成烂泥巴。
白骨一下化成了灰,被刺穿身体的女人在跌落的那一刻被相柳的蛇头接住。
相伴万年之久的伙伴,没有一句分别。
同意让梼杌跟着自己的相柳其实有一个打算,打算给他光明,帮他完成此生的愿望,彻底进入他的心里,再用他身边“最重要”的身份折磨他、抛弃他。
这种精神“折磨”比肉'体折磨要痛苦千万倍。
梼杌从小就不被待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每个人都嫌弃他,把他当做怪物。
梼杌从小就喜欢躲在暗处窥伺别人的快乐,然后在脑子里一遍遍幻想那份幸福会在自己身上发生……伴随他的长大,那份幻想湮灭了,他懂得那是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名为“爱”,他甚至是父亲、弟弟们的累赘。
一个成天沉浸在别人的幸福中,奢望得不到满足,希望一次次落空……渐渐,他日积月累的各种“凭什么他们有”,积郁成他要摧毁得无影无踪的执念。
他遇到了可以帮他完成心愿的妖怪,那个妖怪暴戾张扬,爱好杀人,能轻而易举做到他想做的事。从得到长生的那一刻,相柳成为了他心中最亮眼的一颗明珠。
可最后,那个明珠掉进了泥潭,变得不再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