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很像短路的老式录音机,磕磕绊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间或夹杂几句“来呀,快来呀”“来这里,你将得到一切”“有你想要的一切”的蛊惑话语,试图用轻柔的语气?和特殊的法力波动迷惑人?的神志。
余清冬仔细听了一会?,低声问:“刚才你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岳靖渊被?刺耳的响声和分贝过高的话语震得耳朵疼,接触不良一般的声音令他难以控制地心生烦躁,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一个声音,但刚才更?连贯,声音也更?小。”
余清冬敏锐地注意到他状态不对,低喝着提醒他一声。
岳靖渊一惊,连忙调整心态。
然而就在他努力稳住自己的时候,刺啦不断的噪音中多出了一些细碎的咔嚓声,像是某种节肢动物的腿翘打过地面,不小心碾碎了枯黄的树叶。
余清冬和岳靖渊脸色同时大变。
“有蛊虫孵化完毕摸过来了!”
“这是蛊虫在靠近吗?”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听到对方的声音,顾不得多管其他,立刻打开车灯向四周看?去。
持续不断的呼唤声中,两人?在充足的光源下看?到一副令人?头皮发麻的场面——
无数透明的、长着许多条腿的虫子正?熙熙攘攘趴在地上,一个挤着一个,一层叠着一层,争先恐后往车子所在的地方爬。它们每一只最少有两个指节大小,举着前?足不停敲打地面或无形的防御护罩,尖利的口器刮过彼此的甲壳,留下一道道白痕。灯光能照到的部分,人?类的肉眼清晰可见它们甲壳内有黑气?在不断翻滚、凝聚、消散,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形成?一张张似哭似笑的面孔,散发着浓浓的怨毒。
风一吹过,就有老旧收音机一样的刺啦声响起,将森林深处远远传来的呼唤打断。
岳靖渊手指紧了紧,按住车门:“这个数量……它们是不是在攻击外围的防御法阵?攻势好像并不激烈,感觉不太对劲,会?不会?有其他布置?”
余清冬也觉得不对:“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别说明早,就是后天大后天,它们都未必能打破法阵。”
一定有哪里不对。
在车后座的警犬汪汪两声,既是赞同又?是提醒两人?要多加小心。
余清冬顺势吩咐了警犬的鬼魂一声,两人?集中注意力观察蛊虫,生怕放过一丝一毫线索。
就在这样的僵持中,树林深处的呼唤越来越微弱,来自蛊虫的刺啦声和摩擦声也变小了不少,另一种重重叠叠的声音从蛊虫身?上传来,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响亮。
“哥哥,哥哥。”
“姐姐,你……回来了……吗?”
“小弟……”
“……呵呵……妹妹,我的好妹妹。”
“来陪我啊……”
“我不要……一个人?,我……不要死……”
“来呀!来呀!”
“……为什么是我?”
“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啊!”
充满怨恨的声音在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色中回荡,黏腻的黑暗似乎更?浓稠了,空气?中的水汽逐渐开始凝结。
余清冬漆黑的眼中染上怒火:“这座山脉里原来有村子?还有虐.杀或者坑.杀双胞胎中一个的习俗?这么浓烈的怨念,村子到底存在了多少年,还是说这个村子做过什么,存在时间不夸张可诞生的双胞胎非常多?”
他冷冷地问出这一连串问题,只不过是在发泄心中对封建残余的怒火,根本没指望得到回答,谁知他问完这话,岳靖渊就开了口。
“应该是第?二种。小师叔,你仔细看?,虫子内部那些脸不是因为阴气?翻腾才显得扭曲,而是本身?就扭曲甚至残缺。我一开始没注意到这点,刚刚突然看?到一个疑似兔唇的微型鬼魂,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每个鬼脸都不完整。”
而那种不完整不是被?撕碎的不完整,是先天畸形和残缺的不完整。
余清冬闻言马上按岳靖渊所说的仔细看?了看?,震惊地发现确实?每一张鬼脸都有先天残疾,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原来如此,难怪这些蛊虫和殉葬坑中的鬼魂会?不停歇地互相厮杀,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戾气?比较重,更?是因为在村子里双胞胎中的畸形儿必须死这个事实?给它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或许它们生前?因为畸形儿的身?份过得非常凄苦,死后才会?如此恐惧、厌恶自己的畸形和不完整,为了使自己完整,不再忍受折磨,才不断从其他鬼魂身?上寻找完整的部位拼到自己身?上。
这又?恰好符合了蛊虫的习性……
余清冬不由想起驭鬼流法术中有一种邪门的取巧法子,又?想起许闫松和他师父建立的民间组织,难怪要叫畸形躯体修复处理协会?,原来真正?的根由在这。
岳靖渊也想到了这一点,低声说:“许闫松的师父,以前?很可能生活在这座山里。”
余清冬心情糟糕到极点,压抑着怒火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一直都没查出来,这几个协会?……”
岳靖渊沉默了一会?,明智地转移了话题:“许闫松是他师父特意收养的,他身?上有特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