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曾不可一世,今楼中躲藏
“今夜,我们去哪里?”南宫九问。
郎清离道,“就在此处住下,天亮便往辰风门去,听说你是为了应冯浅的约才与千墨一同往辰风门去的。”
南宫九稍微一怔,但随即又恢复平静,师父既然能够找来这里,想必也知晓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的原因,也就没有多做辩解,只是说道,“那夜我听闻师父与曾北一同往驭鬼楼去了,途中跟了去,半路上得知师父遇上了对手,但也知晓师父并未出事,因为天黑的缘故就先回了聚丰都,翌日再来之时,寻到那间农舍,却不见了师父,得了冯浅的信,是天苑的杀手送来的。”
“天苑的杀手故意去给你送信?”
“不是,他们也是寻着那场打斗留下的痕迹去的。”南宫九道,心中总想着千墨,他不知道千墨会去哪里,千墨的师父又在哪里,又是怎么得知师锦沧的事情的,万小刀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自己的师父又是怎么找来的。南宫九忽然觉得这些都是疑团,明明是他在寻师父,最终反倒是师父寻了他来。
南宫九一点儿都想不通,其中疑点太多,最让南宫九想不明白的倒是千墨,既然要走,又为何不说一声,甚至等不及南宫九回去就走了。有时间留信,为何就没时间出来说一声话呢?
南宫九脸色越来越紧,郎清离了解他的徒弟,他看得出来,南宫九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别处去,他也知道,南宫九已经在怀疑千墨离开的原因。
不过片刻时间,南宫九抬起了眼睛,眼神十分可怖。
南宫九问,“师父刚才是与何人一起来的?”
郎清离也皱了皱眉,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倚在一旁的石头之上。
南宫九道,“师父,到底是谁带走了小千?师父为何……”
郎清离没有开口。
火燎照映着夜色,南宫九眼前一片朦胧,他似乎只看到火,而并没有看见他的师父,火如同魔鬼一般,猖狂的放肆着。身上那冰冷的湿衣服如同冰凌一般刺痛着皮肉,南宫九一挥手臂,火堆散开。郎清离依着石头的身体蓦然而起,长袖翻卷,内力聚拢,如同漩涡,散开的火棍又重新聚集到一处。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南宫九,“你这是要与师父动手?”
南宫九目光之中,火焰跳动。手紧紧地握着,收着。
郎清离看着他,那倔强的脸庞上净是仇恨。
“是公玉香一,他让小千去给苏琰看病。”郎清离道,“苏琰的身体挨不过几天了,那天夜里就是司马鸣歌带人拦了我和曾北的去路,由我、曾北、司马鸣歌、公玉香一四个人合力救了苏琰,他才勉强多挨了两天,这一次来,就是害怕你不让小千去所以为师才可以带着你离开。”
“师父从来就没有打算过要回去?”南宫九问,想着前不久师父的字字句句,如同针尖一般扎在心上。“刚才,师父是在说谎?”
郎清离面色如灰,心中恍惚。
南宫九的红衣在郎清离的眼中渐渐远去,没入了黑暗,火堆仍旧燃着,火燎仍旧跳跃着。郎清离仍旧站在那儿。
安安静静的,他仿若丢了魂一般。
他想回到谷中去,因为谷中安静,但他也不想回去,因为谷中什么都没有,寂静如死。他想要见一见卿渊。
南宫九能找到千墨吗?郎清离嘴角弯了弯,南宫九找不到千墨的,永远都不可能找到千墨,因为驭鬼楼的路不是谁都能够走顺的,何况这一次千墨和公玉香一走的还是暗道,不为外人所知的暗道。
天亮了,在不知不觉中亮了起来。
千墨又一次回到了驭鬼楼,又一次看见了冯然,冯然微微一笑,淡金色的阳光斜斜地照耀着这片领域,冯然站在高楼之上,仿佛俯瞰众生,伊昌正站在冯然的身侧。
千墨踏着昨日被细雨打湿的地板,一步一步踏上楼台,心情沉重,面无表情。
冯然是个奇怪的男子,越是与冯然接触的多,千墨越觉得他奇怪。做起事来奇怪,说起话来奇怪,那种奇怪与他那睥睨众生的眼神毫不相同。千墨又顿住,抬眼,远远地看了一眼,然后直接走向苏琰所在的房间。
苏琰安静地躺在床上,唿吸很平,苍白的面色之下浅藏着淡淡的黑色。
“这就是人蛊的宿命?”千墨问,神色戚戚,心中犹如正被千万只蚂蚁咬着,看着苏琰,他仿佛看见了自己。
此时,冯然和伊昌也来到了这间房间,同时还有另外两个黑衣人陪同着一个身穿竹色长衫的少年。少年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千墨同那少年笑了一笑,说,“潇公子也在。”
潇汀清从来就不喜欢听别人唤他公子,然而千墨偶尔这么叫一两声,潇汀清也不在意。
潇汀清道,“驭鬼楼的人要绑人,就是神仙也逃不了,何况我一个凡人。”
千墨不悦地看了一眼与冯然一起来的伊昌,心中愤愤,道,“是啊,连伊大人都投向了驭鬼楼,往后这天下恐怕就要是驭鬼楼的了。”
伊昌知晓,潇汀清正为了这件事情而不高兴着,千墨也因为这件事情心中多了一个梗。
驭鬼楼就仿佛是朝廷的毒瘤,容不得。
谁都没有想到伊昌有一日会站在驭鬼楼的楼主身侧,潇汀清曾经千次万次的劝伊昌考取功名,伊昌都拒绝,这一次,竟然这般轻易地就投入了驭鬼楼门中,还是在潇汀清正为了伊昌的安危而担心得坐立不安的时候。
潇汀清不放心伊昌,一个人来驭鬼楼找伊昌,半路上却被驭鬼楼的人绑了去,绑到了这个地方来。被绑了,潇汀清谁也不怨,也不害怕,但见伊昌正神情昂然地站在冯然身侧,神态坦然,那一刹那,潇汀清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次。
潇汀清注视着伊昌,伊昌一句话不说也罢了,对上了潇汀清的目光又急忙冷冷避开。潇汀清从未见过他的师哥这番模样,他想要开口,却又被伊昌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吓着了。
此时此刻,伊昌的脸上浮起了一点儿笑意,他亲自解开了捆着潇汀清的绳子,关切的温声问道,“阿清,可捆疼了?”
潇汀清看着他的师哥,这个人还是他的师哥,那份温柔和诚恳,一点儿也没有变,霎时,心中不高兴又少了点儿,但怨气却又无缘无故的增了些,身在驭鬼楼内,伊昌神情坦然,宛如身在禾葑那被竹林包围的别院之中。
这里,仿佛就是伊昌的另一个家!而潇汀清则像一个客。看着伊昌在这里好似在家中一般的自如,没有半点儿的不妥。潇汀清心如刀绞,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这么一想,潇汀清好不容易有点儿喜色的表情又黯然了下去。
伊昌知晓,这些事情还不能被潇汀清所理解,所以他也不解释,该冷淡的时候他冷淡,该温柔的时候他比往日更加温柔。他温柔的扶着潇汀清的肩膀,轻轻地一拉,让潇汀清靠着他的胸膛,俯首低声道,“什么也别问,别想,往后师哥会给你一个解释,相信师哥,绝不负阿清。”
潇汀清心中酸酸的,疼疼的,仿佛有一根细细的丝,牵扯着五脏和手心脚心,那根丝线动了一下,五脏、手心脚心都一起痛了起来,隐隐地痛着,却牵动着全身神经。
伊昌松开了怀,说道,“过来看看,苏琰这身子骨可还有救。”
潇汀清走过去,瞅了瞅,摇头道,“是蛊,融血入骨,身已成蛊,无药可救!”
伊昌笑了笑,轻一捏潇汀清的脸颊,“我就说我的阿清最厉害了。”说话时,那眼睛,正看着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