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离人遇来者，一伤一生死
“你确实是老了。”冯然道，“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死在别人的手里，就算是你，你也杀不了我不是，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死。”
封藏花坐了下去，他说，“我确实杀不了你，你的身后，杀手太多，我就算有十双手，也抵不过你那一百双手，何况我只有一双手。驭鬼楼真的是个好地方，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不过短短十六年。”
“驭鬼楼存在了很久，只是这十六年里变化甚大而已。”冯然说，“你呢？你们封家往上几代，都做着不一样的活，看似平凡却又不平凡，身上背负着那么沉重的胆子，你是打算放下来了？”
“翎月……他不适合这个江湖，更不适合朝廷。”封藏花道，“看着翎月的母亲死在我的眼睛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带着翎月继续走，继续藏，我以为我可以藏一辈子，但总有一些信息会以特别的方式传到我的手里，我拒绝不了，翎月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有个结局了。但在我努力这么就以后我才发现，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结束的，就算是改朝换代也一样，要想结束，便也只有……就此断了那香火，往后封家再也没有后人。”
“听起来，是有些可怜。”冯然说，“如此说来，你也是有心要让你的儿子和越凌风在一起了。说实话，你这般的父亲可真不多，当年我爹知道我喜欢浅，恨不得将我杀了，好在我爹死的早，没机会杀我。”
“翎月是她唯一的孩子，我自然是爱的，凌风是个不错的孩子，我相信他。”封藏花道，“也许就是因为你那份和他们一样的感情，我才愿意来和你说几句话吧。”
“没想到，这羁绊倒成了我的幸运，只是……我还在想，如果卿渊来了驭鬼楼，那么他又该派谁去接郎清离呢？郎清离本来是在辰风门里等他的徒弟的，谁知他知晓了卿渊离开京城的消息，便也就在那里等着卿渊了。如果卿渊不去见他，想必他又要生一场气了。跟郎清离比起来，浅的脾气已经是好的了。”冯然终究还是念着他的弟弟，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任性的人，洁白的扇子，红色的大喜袍子。
冯浅喜欢喜事，喜欢穿新郎服，因为他遇上了一个人，让他想要做新郎。
冯然说，“在卿渊看来，你的存在还是大过了郎清离的去留。”
封藏花道，“我也该见一见他了，毕竟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既然要见，为何不去？”冯然催促道，今日他们的话很多，很罗嗦，都很没用。
冯然平常并不喜欢和人谈论起这些，也许是因为今日所面对的人不一样，所以谈论起来，也比较有劲。
封藏花道，“帮我一个忙，我给你提一个醒，如何？”
冯然道，“看是不是对等，若是对等，自然可以。”
“小心天苑的人，公玉香香有一个情人，他们的感情是真的，情人之间的感情是最难让人费解的，也是最能让人疯狂的，公玉香香死了，你应该知道。”封藏花说罢。冯然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封藏花继续道，“助封翎月活着离开驭鬼楼。”
“放心，我会将他交到越凌风的手里。”冯然说道。封藏花满意地走了。看着封藏花离开，冯然觉得那个人仿佛是去赴死一样，刚才他来，就是为了让冯然给他安排后事。
冯然没有再说那些让他自己都觉得啰嗦的话。他应了封藏话，就一定会做到。随即，冯然吩咐了下去，让驭鬼楼的人将封翎月活着送到越凌风手里，事情不可张扬。
夜，唯有风声在喧嚣。
千墨站在檐下，他看见有人进入漆黑的楼，然后又走了出来，走出来的时候那人也看见了千墨，拜了一下，千墨面无表情。只是看着那个人走了，他知道，刚才冯然一定吩咐了什么。
潇汀清提着灯笼从长廊里走来，停在千墨身旁，“千神医，苏公子和公玉公子也不在了。”
千墨微微地笑了笑，说，“今日驭鬼楼的风确实有些奇怪，都奇怪了一整天了，比起来这件事也不奇怪了。”
潇汀清又问，“千神医有看见我师哥吗？傍晚过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我师哥，我只是转身去给他备了一下晚饭，回头他就不在了。”
千墨说，“他不会走的，放心吧。”
潇汀清沉默着，提着灯笼，又走向了来时的长廊。走了十来步，潇汀清顿住了脚步，又回了头，他说，“刚才我看到驭鬼楼的人从这座黑色的楼里走进去又走出来了，我问了问那个人，他说是楼主吩咐他去做一件事，救一个人，千神医能猜到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千墨摇头，“不知道。”
潇汀清又走了，灯影下，潇汀清的身形如同单薄的纸屑，孤独地飘摇在夜灯下。
驭鬼楼的灯很暗。风吹得很乱，树枝胡乱摇曳。
千墨心中不安，他想要见冯然，但却又见不着，他想要离开驭鬼楼。离开的路却又被冰雪封得死死的。
“宫殿！”千墨忽然想起那座宫殿来，前不久他就被关在宫殿之中，后来不知怎么的被放了出来，从此便在驭鬼楼里，没有任何人为难过他，但这段日子，却比身在那宫殿里更让千墨觉得恐怖。
千墨忽然想要再找到那座宫殿，但在驭鬼楼这么久，他从来就不知道那宫殿到底在哪里。甚至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容不得千墨想，司马鸣歌急冲冲而来，拉着千墨就走：“万小刀出事了，快。”
千墨一怔，万小刀怎么又出事了，万小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千墨眼睛里了。他怎么就忽然出事了，还是在驭鬼楼。
千墨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被司马鸣歌带走。
冰冷的雪地上，万小刀青衫染血，一柄小刀握在掌心，死也不放，眼睛半敛着，眸子还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