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许君择吉日,相许不相离
千墨不明白,明知道苏琰的身体撑不久,沥斯国王既然有意要救苏琰,又为何要将古卷开放的时间推迟到翌年三月,难道就不能早一点吗?早一点,说不定就已经找到了方法不是?如今事已至此,就算找到了方法又能如何?
千墨的情绪很低,低到仿佛没有了情绪。
公玉香一转身走入了城中,若问为何要将时间推迟到今年三月。公玉香一也不知道,只是国王这么安排了,也就这么决定了。
惊蛰,桃花开。兴许,是和桃花有什么关系吧。
——血为药,引魂续命之法为引,桃花为茶。
公玉香一想不明白的事情,国王早就已经想明白了。别人都在寻找的方法,国王早已弄清楚,只是他的儿子,终究没有等到今年花开。若说晚了,便是国王知晓苏琰是他儿子的时间太晚,当他知晓他的儿子是苏琰的时候,苏琰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想要挽回,奈何天命不可违。
沥斯,王宫中,公玉香一站在石栏内,听闻着宫殿内来回踱着的脚步声,是国王急促不安,正在来回走动。
公玉香一的目光一直落在城外,他从来不会侧过头去看身侧,沉默了一段时间,他便会轻轻地开口,温柔地唤一声:琰。
琰,是他的公子,最了不起的男巫。
惊蛰,桃花满山,满的是驭鬼楼的山,驭鬼楼宁静而又美丽。
在辰风门内也有些许桃花,开得很好,但终究还是没有梅花开得好,只是惊蛰不是梅花盛开的时节。
辰风门适合种植梅花,因为辰风门的门主喜欢梅花胜过了桃花。
冯浅站在桃花树下,折扇轻轻摇晃,扇落了枝头的花,叹道,“什么花,都比不上菊花,唯有菊花不落瓣,宁可烂在枝头,也不愿意掉落下来,正是任性的让人讨厌。”
“哎……”冯浅不喜欢菊花,因为菊花开的时候,风景总是有几分萧索,周围的树叶都落了,光秃秃的树之下,一蓬蓬开得正好的菊花,不耀眼,不夺目,安静地盛开着,久久都不凋谢。
“太上皇是不打算要他的儿子了,十五都已经过了好久了,把人杀了吧,留着也没用。”冯浅冷冷说道,淡漠的目光落在扇面上的几片粉色花瓣上。
冯浅没有听到属下人的回应声,因为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都被南宫九遣走了,这里,只留下了冯浅和南宫九。
南宫九两手随意垂在身侧,红衣翩然,飞舞的花瓣飘到了檐下,廊上。
南宫九敛着眼睛,冯浅的白衫飘飘扬扬,落入了南宫九的眼睛里。冯浅已经不穿大红色的喜服了,现今总是终日白衣着身,终日宁静而又冷淡,只有和南宫九在一起的时候,脸上会多几分和悦欢愉之色。
听不到回应的声音,冯浅转眼四处望去,一回头,就看到了南宫九在檐下。
“九九。”冯浅有些惊愕,他没有想到南宫九会在他身后。
南宫九道,“卿渊已经死了。”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冯浅愣了愣,手紧握着折扇,心跳比平常快了些,仍旧平静地问道:“九九杀了他?”
“卿沨feng。”南宫九道,“但天下没有人会相信是三王爷杀了皇帝,因为是辰风门将三王爷和皇帝绑起来的,这个消息已经在江湖里散开很久了。朝廷的人也早已将辰风门包围起来了。”
“朝廷的人……”冯浅不屑地说道,“他们包围辰风门都半月有余了,谁见他们动过手?他们的太上皇没有现身,大将军司马鸣歌也没有现身,你说那些人在山下干什么?一群废物。”
“朝廷的人向来如此。”敬七从桃花树后面走来。“三王爷要夺位,这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司马鸣歌仇恨朝廷,更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二公子,这一次你倒是成全了三王爷。”
“我杀了他,看他怎么去当皇帝。”冯浅怒道。自从冯浅将皇帝和三王爷关起来以后,冯浅就再也没有去看过那两个人。因为冯浅并不喜欢那两个人,所以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们的死活,只是让人看着别让他们饿死了。冯浅没想到那两个人会互相残杀,更没想到三王爷竟然能够杀得了皇帝。
敬七道,“若是连三王爷都杀了,那么就只有便宜他们的二殿下卿涬了,那个人的性格是真沉静,是个本分的人,只怕围在山下的那些人也正是卿涬所安排的,那个人心善,我还和他一起喝过两杯酒。”
“听说过他,他是怕我真杀了他的兄弟,否则他早就让大军攻上来了。”冯浅笑道。转而又问,“九九,卿渊死了多久了?”
南宫九道,“不知道,应该是初十死的,听说已经发臭了。”
南宫九的声音很冷,冷得透骨。
冯浅拧着眉头。
南宫九道,“约莫是十天前听到有人说卿渊死了,是我将消息拦了下来,没有告诉你,并且从十天前就让人断了三王爷的饭食。”
“什么?”
冯浅眼睛忽瞪,手中扇子忽然掉落到地上,他凝望着檐下的南宫九,这个少年,可还是去年初见的少年?冷漠得仿佛魔鬼,干净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南宫九眉目如蒙寒烟。
冯浅的手有些发抖,但他没有害怕。但冯浅仍然走了过去,从一旁轻轻地握住南宫九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柔,道,“九九若是觉得这般做心中快活,便就这般做吧,没什么可怕的,朝廷再庞大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组成的,就算是铁人,也有东西能够融化了他,况且血肉。”
敬七站在桃花树下,看着那一红一白两个少年。
南宫九敛着的眼睛忽然一抬,眸光转向冯浅,问道:“你可还想与我成婚?”
冯浅有些发愣,近来南宫九越发冷漠了,平日里的话更是少得不得了,有时就是一两天也不会说一个字。冯浅经常隔着窗,看着那红衣着身的少年,心里难受,似乎觉得是自己错了。因为那个少年不快活,冯浅心里难受。
冯浅呆了少顷,颔首道,“这是自然,就怕九九会不快活,如今这婚成不成,都无所谓了,只要九九还在就够了。”
南宫九没有理会冯浅的那一长串话,简洁果断地说道,“那择一个日子吧。”
声音清清冷冷。
桃花树下的敬七悠然转身。
冯浅看着南宫九。南宫九的脸上忽然有了一抹笑容,笑容和煦,如同阳光。那是曾经陪伴了南宫九多年的那种笑容,千墨曾经也因为这种笑容而生气过,因为千墨觉得那是敷衍的笑容,不真实。往常也只有面对师父的时候,南宫九才会笑得这般快乐,至于那笑容到底有几分真假,南宫九自己也不不太清楚。他只是不想师父不高兴,所以他一直都在努力地想法子让师父高兴,时间久了他才发现,只要他这般笑着,师父便快乐。如今,南宫九再也看不见师父了,连师父的尸首落在何处,他都不知道。
今日,冯浅似乎也被这笑容所欺骗。
但敬七没有。虽然敬七没有看见那个笑容,也没有看见南宫九脸上的其他表情,但在南宫九说卿渊死了,要和冯浅成婚的时候,敬七就明白了南宫九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