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相见不相识,凛冽睑下风
天,将明未明。
南宫九与冯浅又一次回到了辰风门。辰风门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辰风门内已经没有了人,冷冷清清。
南宫九有些奇怪,辰风门的人都去了哪里?
冯浅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是喜字和红绸都还在。冯浅拉着南宫九走到那大红喜字前,跪了下去,“九九,我们拜堂吧。”
南宫九看着他,有些可怜地看着他。南宫九没有拒绝。如果这是冯浅想要的,他不会拒绝。
因为冯浅为他做了很多,至少,为了他报了仇,为师父出了一口怨气。他也不想师父是否真的希望卿渊落到今日这般结局。
南宫九颔首,走过去,向冯浅走去。
同时,亦有一支箭倏然射来,快如惊虹。
箭风凛冽,冯浅闻到了风声,但他来不及唤南宫九。
南宫九正背对着大门。
箭,已经到了大门之内。
是谁?是谁发的箭。辰风门不是已经没有人了吗?是什么人放的箭?
冯浅来不及想,南宫九也没来得及知道身后的箭,因为南宫九心里在想别的事情,他在想师父,在想卿渊,也在想千墨……那三个人,也许今生都不可能回到他身旁了。
箭,如同要命的毒,一碰就会亡。它划破空气,射往南宫九的后背心。南宫九最先发现的,不是箭,他根本就没有擦觉道身后的箭。只见冯浅蓦然起身,大红喜袍在烛光下拉成一条朦胧的线。线的端点,在南宫九的身后。
是一条曲线。曲线,勾出了一条完美的弧度,他挡住了南宫九,舍弃了自己。
在大门之外,一个头戴纱笠,身穿赤黑色长袍的男子静静地立在那里。男子纱笠下的眼睛,望着厅内倒下的冯浅,望着还呆若木头尚未反应过来的南宫九。
眨眼刹那,冯浅的身体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震耳的声响。
呆如木头的南宫九跪了下去,扶住冯浅,冯浅嘴角微笑着。
此时此刻,他的大哥不在他的身边,他的敬七也不再他的身边,往常一直跟在他身后保护着他的十七杀也不在他的身边。
“九九……”冯浅凝视着南宫九的脸,白皙修长的手指拂过南宫九的脸颊,媚态露尽的眼睛凝视着南宫九黯然的眼眸,“若九九也能为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想要一滴眼泪,但想想,眼泪能有什么用呢,不要也罢,所以他的话在这里停住了,他笑着,温柔地笑着。转头看着厅外身穿赤黑色长袍的男子,也许南宫九还没有认出那个男子,但冯浅认得那个男子。那个男子,他终究还是找来了,为何……他不掀开纱笠呢?只要他一掀开纱笠,南宫九就会不要命了地走过去,抛下一切,站在他的身旁,但他为何不掀开纱笠?
“我救你!”南宫九将冯浅从地上抱起,欲要寻医。
冯浅的手,绕过南宫九的后劲,唇贴着南宫九的耳,“杀了他,娶我。”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冯浅口中道出来的最后五个字。
南宫九拧着眉头,冯浅的气息绝在了他的怀里。
“我,娶你!”南宫九立在原地。厅外的男子立在桃花树下,纱笠下的眉头挤了一下,随即又平展开来,少顷,男子用低沉而又略沙哑的嗓音说道:“抱歉,我没想到他会挡过来,如果知道,我绝对不会选择箭。”
陌生的嗓音,陌生而又冷漠的语调。南宫九望着树下的男子,那男子似乎还很年轻,身上散发着一股熟悉的味道。那味道?是什么东西的味道?南宫九一时想不起,刺手空拳,一步一步走往厅外。“纱笠遮眼碍事,需要取下来吗?”南宫九问道。其实仅凭借刚才那一箭,南宫九就已经感觉到了这男子的厉害,但南宫九还是希望那男子能够摘下纱笠。
男子摇了摇头,他没有取下纱笠,他也没有动用藏在腰间的金丝圈儿,他从黑色袍子下拔出了两把剑,一把丢给了南宫九,一把自己拿着,他说:“刚才杀错了人,我让你一招。”
声音,依然沙哑。身上的味道,依然熟悉。
南宫九接过了剑,这一剑,是替冯浅而刺出的,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但那带着纱笠的男子,也没有闪躲,反而在南宫九刺出那一剑的时候迎了上去。剑没入了心口。
南宫九手稍微抖了一下。
但剑并没有刺入男子的心脏,只是稍微碰了碰心口下方的骨头。
男子心口受了一记,立刻就躲闪开来,瞬息一刹,赤黑长身已经立在黛瓦之上,纱笠下的眼睛,冷漠地凝视着大红喜袍披身的南宫九。男子没有开口,也没有再动手,只是带着一道不深不浅的剑伤,离开了辰风门。
南宫九没有追去。因为他知道,他追不上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的轻功极好,行动之间连风声都没有,晃眼一刹,就离开了辰风门。
宁静,昏黄的灯火在檐下摇曳。南宫九的目光从黛瓦之上回到了厅内。厅内,已经没有了冯浅,只有留在地上的一滩红色血迹和血迹上漂着的一张白色纸条,纸条上面落着几个字:人我带走了,冯然。
人,他带走了!刚才,他在哪里?怎不救人?
南宫九合着眼睛,四周的风是冰冷的,四面的墙是漆黑的,仿佛冰冷的铁壁,正在冰冷的风中移动着,向南宫九积压过来。南宫九的唿吸很沉,很缓。身体仿佛要被挤裂开一样的痛,殷红的血液顺着南宫九的嘴角流下,南宫九脸上没有表情。
转眼一瞬,杀人的凶手逃走了,厅内的人,也弄丢了。
支撑着身体的双腿没有软下,南宫九回过头,天边,已经放出了第一缕阳光,阳光照入了辰风门。山下,大军已经攻上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