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歆慕难言
傅弈亭愣了片刻,而后答应道,“这事容易,过些日子便让礼部去办。”
郦元凯看他一眼,笑道,“老朽知道皇帝想蒙混过去。于是早让郑迁去安排了。”
傅弈亭哭笑不得,“您还在病中呢,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精明。”
“且当皇上在夸老朽了。”郦元凯说完,笑着闭目,傅弈亭知道他撑着说了这么多,定是疲了,因而又嘱咐了周遭侍从一番,这才从寿禄殿里出来。
成婚,成婚……成哪门子婚?萧阁不除,何以为家?
傅弈亭坐在软轿里面想着,只觉不可思议,他自登基以来,竟丝毫没动过这方面的念头,满宫仕女自然没有近身之人,偶有欲念上来,也是肖想着萧阁自渎而已……今日郦元凯提到成婚,他竟没来由的惶恐。
“去踏夜菀。”傅弈亭蹬了蹬轿板,他心里烦堵,非要找个人纾解纾解才是。
踏夜已被列为御马之首,韂上绣圣龙,笼头镶鎏金,何其威风,只是不似昔日自由,因此一旦得空出来,便兴奋地摇头摆尾,此时雪霁风住,薄阳浅浅洒映在宫灯石柱上,留下一段寂寥的淡影,傅弈亭策马从漫长空无一人的绛色甬道上奔过,大小事务重压之下,偶尔出这皇城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打马向京西骁翊御林军营而去,身边跟了两个小侍卫,这些小侍卫今年刚召进宫里当差,各个都跟哑巴似的,不敢跟皇帝多说一句话,傅弈亭深感无趣,但也不好说什么,他愈发觉得宫里的人都像没有丝毫生气的工具,太监宫女照料起居、大小官员各司其职,他处在中间统领他们,也成了一个大而权威的工具。
直到行至营外几里,听见禁军们的操练呼喊之声,傅弈亭才感受到生机和活力,他想念军士长枪头前晃动的红缨,还有行军时那种整齐划一的足音,混杂着甲胄间的碰撞,似能将天地撼动,也永久存留在他的心里。
“陛下!”李密笑着策马相迎,他未披铠甲,只着军服,额上盈盈都是汗水,想来正在操练军士。
傅弈亭兴奋起来,滚鞍下马,直接将大氅摘下来扔给侍卫,“昀飞,来陪朕打一场。”
李密应声而动,他每次与傅弈亭较量,都是尽心而为,并不因他做了皇帝而保存自己实力,因而傅弈亭最愿意找他练拳,这让他回想起驻营在西北的时候。
两人在操练场上练武,李密的拳脚出得又快又猛,似鼓点一般劈啪而落,傅弈亭不敢怠慢,只是这些日子繁忙,自比不过他整日在校场舞刀弄枪,因而数十个回合之后便稍显乏力。
傅弈亭旋绕至李密身后,手在他腋下伸出,在前胸相交,意将他整个人摔将过去,而李密却借此力腾身,而后不客气地出拳击他背部,傅弈亭也转过身来以掌相对,拳掌相会,激起一阵气浪,但到底是李密之拳攻力大些,二人僵持一会儿,傅弈亭的掌力便被冲散,两人都被激得向后踉跄几步。
“今日你胜。”傅弈亭脸上的汗缓缓流下,小侍卫忙给递上汗巾。
“说臣胜倒也不见得。”李密也笑着揩汗,“最后那掌本是势均力敌的,不知陛下分心到哪去了,力便分散,循着缝隙便冲破了。”
“朕是有些分心,想起在甘凉的时候,何其自由,何其舒适。”傅弈亭喟叹一声,“昀飞,你跟我过来。”
两人出了兵营向西山走去,山下有一间竹林茅舍,他们练完拳脚,就爱在这里吃茶,李密进了疏篱围成的院子,便先去砍柴座水。
“陛下,现成儿的竹叶雪,想来比玉泉水泡茶还香。”李密笑道。
“行啊你李昀飞,西北野汉如今也会享福了。”傅弈亭揶揄他。
“承蒙皇上厚爱……西北条件苦,当然是京城好些。”李密烫着茶碗,脸上却显出一丝落寞。
“你还是想出去?”傅弈亭敏锐捕捉到他神色的变化。
“我自是想陪伴陛下……只是有些想念金城的弟兄们……”李密答道。
“早叫你上名册过来,一块儿调任京城,多简单的事儿……”傅弈亭说着,又蹙起眉头,“眼下无可用之人,如果你的部下有赤胆忠心能当大任的,需得及时给朕引荐才是。”
李密点头,又问,“今早臣在金朝门看见陆延青了,急得跟什么一样,想是兵部又有的忙了?”
“昨日刚批完他们武库司往工部的移文,现在要打造火炮,加紧往北运呢……东北动荡,林子一个人,难以应付……”傅弈亭将现下情形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