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命托着腮,一杯一杯地把白酒瓶喝得见了底。耳边的戏曲也唱完了好几台。
他用力揉揉僵硬的脸,拼了命挤出微笑:“您的说对,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该被过去一直这样死死地困住。”
“我很奇怪,您是怎么知道周南的?这算见家长了么?”说到这,他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些,语气也逐渐轻快了,“他很粘人,刚见面那会赶都赶不走,和您一样,能受得住您儿子的臭脾气。”
陈命掏出块布,到了水沾湿,将墓碑从上到下擦拭了一遍。这个墓园的管理相当好,几乎没什么灰。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擦得很慢,似乎在尽可能地延长这段时光。最后,他倾身,把收音机摆正,然后站起来,停顿片刻,深鞠了一躬。
阴兵令已回到地府,陈景仁也将踏入新的轮回,一切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我不会再回头了……”
陈命把那杯白酒和收音机一并留在了原地,在婉转的戏曲声中一步步离开。
走出铁门,看门的大爷并未着急把门关上。陈命的身影都完全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可他依旧守在门口张望着。
他记得,且印象深刻。这十年里,每当这个姓陈的小伙子离开,就会有另一个男人从路边的绿化林里走出来,来看望同样的人。
他问过,问那男人叫什么。
那男人说自己叫袁子旭,来祭奠多年前就决裂的朋友。
不过这次,男人再没有来。
按照约定,陈命带回去了几个包子,早餐铺买的。进花店之前,他特地调整好了状态,不把墓园的氛围带到周南面前。
“去晨跑了?”话刚出口周南就自我否定了——一身庄严肃穆的黑,凑近了还有酒气,怎么看都不像,他皱起鼻子,“大早上空腹喝酒?你不要胃了?”
“没事儿,就一瓶。”陈命揉了把周南的头,把他柔顺的头发弄成了鸡窝,“我去煮粥。”
“不用,我煮好了,放那儿散热呢。”周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严肃地问,“说,你去干什么了?还喝酒了,你不要骗我。”
没办法,陈命只好承认:“今天是我爸祭日。”
他看周南一脸迷茫,又补了一句:“就是我师父,养父。”
“哦,这样……”周南懵懵懂懂地点头,松开了陈命的手。
“十年,我没落下一次。现在我想通了,过去的事是时候让它过去了。”
谈起师父,陈命的脸上第一次没了深沉的自责。
他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