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刚寄来时他翻过,那时出于不破不立的心态,裴纭只囫囵瞥了几眼,就原封把快递箱封住,挪进墙角,今天贺知洲提起,他才第一次仔细看这个箱子。
“红与黑......?” 裴纭咕哝着手上的书名,稍一迟疑,拆开了塑封。
出乎意料的是,这本书很旧,第一页盖着图书馆的戳——看印戳字样,书来自贺知洲大学母校的图书馆。内页也不新,纸页泛黄,乍一拆开塑封,整本书就蓬松地炸开,琳琅笔记映入眼帘。
字迹凌厉,笔划间锋芒毕露,是贺知洲的字。
裴纭随意地翻开一页,瞥见两行略带疑惑的注解,写在市长夫人思念于连,心情又害怕又甜蜜的旁边——“夫人真心地热爱于连,抑或是久经无爱而疲惫的婚姻后,渴望越轨的劣根性在作祟?”
笔记像晦涩书籍的注脚一样,密密麻麻记了整本。
裴纭花了一个晚上读完了这些笔记,双腿蜷曲到酸麻,他扶着沙发脚站起身,抬眼看窗外。
晨光熹微,鸟鸣啁啾,已然是翌日清晨。
裴纭站不直,蹒跚摸去开关边,关掉了大灯。
眼前只剩下雾霾蓝色的朦胧晨光,裴纭靠着墙,心乱了起来。他想,贺知洲居然大学时就是这么个理智到无情的人,全篇笔记,都能归纳为一名政客预备役对人类情感和权利计谋的揣摩:剖析材料,汲取经验。
贺知洲当年流露给他的,居然就是全部的情感。
‘或许我可以多包容他一些。’ 这个荒谬的念头仅在裴纭脑子里闪现一刹,就被拍散了——F国是新的开始,他要对新构建的社会关系负起责任,而非同情心泛滥,用背叛来满足自己的圣母心。
错过就是错过,何必强留。三年的婚姻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相性不搭,日久并未生情,再尝试也没有任何意义。
裴纭近乎麻木悲伤地想,如果一切问题都像数数那样简单就好了。
他踱回箱子旁边,捡起附在书本封面的干玫瑰花,艳红色的,经过了特殊处理,能保持这个颜色很久。花茎上别着一张小牌子,裴纭曾在地铁上见过这牌子投放的广告。
广告语摘自聂鲁达二十首情诗的其中一则:‘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这支老土的玫瑰,是他的心吗?
五十八、佛手柑
平平淡淡的一天再次行至尾声,夜的帷幕拉上,弯月被浓云遮住,只剩漏出的晚星在闪烁。
裴珩去睡了,裴纭还醒着,他靠坐在卧室床头,和贺知洲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