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大骂:“这与周荷何干?”
“加上皇后,有三百二十一名女子,一生都在这皇宫之中。”蒋玉轻声说着,掰着手指数了数,“奴才做了多年的伴读,与周荷惺惺相惜,便以为那是情。怪奴才自己蠢笨,不知要做那皇帝位置的人,心中装的,便不能只是一个人。奴才不是故意要他性命的……皇上,你知道奴才的,向来心善,奴才只是想瞧瞧,他做不成皇帝时,心中还能装下多少人。只是奴才下手重了些,忘了将那箭,往旁边侧一分。”
文帝气喘吁吁,推开何蕴,自顾自地扶着墙,说道:“恶毒如你,便是下了地狱,该由恶鬼吃了你的心肝,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蒋玉轻笑,说:“皇上还是以前那样,哪怕是骂人,也是文绉绉的。”
外头的守卫都恨不得闭紧自己的耳朵,什么都听不到,怕触及到皇家密辛,惹来自己也掉了脑袋。
文帝死死地攥着那张弓,说道:“你转过身去。”
蒋玉像是预料到了,将沉重的锁链丢到地下,那镣铐带得他往前一扑,差点摔了。他扶正自己的衣冠,拍拍衣摆处的脏污,尽力站得笔直,以后背对人,轻声说道:“皇上,定要和奴才一般,对准些,别往旁边侧一分。”
文帝拔下束发的钗子,那弓给小孩儿使用刚好,给成人使用到底还是小了一些。
一百五十石的重量,文帝从未练过武,拉开弓便费劲了一身的力气。
发钗放置在弓前头,线绷紧,蛇皮的纹路冰凉,快要刺痛文帝的手。
何蕴早在文帝推开时,便乖乖地跪在地上。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听一声“嗖”,便有一重物扑着倒了地,吓得老鼠蟑螂四处逃窜,弄脏了他今日刚换上的一等太监衣服。
那小孩儿用的弓也掉落在地,何蕴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面色灰白的文帝,大喊:“来人!叫太医!”
长生殿内,文帝咳嗽不停,血沫已经沾到了一旁的白帕上。
何蕴不断地用凉水冲洗,将他口舌清理干净,劝他含住参片,吊着一条性命。
文帝将那参片含在舌根处,听见来人的脚步声,说道:“登基大典可办妥了,确定吉日没?”
周崇动作微顿,迟疑地坐在床边,道:“刚定下,五日之后。”
“五日啊。”文帝皱着眉,攥着何蕴的手,咳嗽得喘不上气来,道,“朕、朕怕是撑不到那日了。”
周崇抿着唇,看着文帝的模样,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来。
文帝眼睛浑浊,喘着粗气,说:“传朕的指令,蒋玉若是身死,便将他的尸骨打碎,喂给狗吃。但若他......若他捡回了一条命......武帝的衣冠冢无人守陵,便叫他这辈子都守着周荷,为他诵经祭拜,不得离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