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年面面相觑:“……”
还……挺应景。
御扇而来的人全身裹在猎猎黑袍内,头戴兜帽,足下落地后那柄巨大折扇迅速化为正常大小,被一只纤白劲瘦的手接住,漆黑扇骨,镶金描边,扇骨尾端坠着墨色竹节玉。
青年踏雨而来,稍抬起脸,露出银冷面具,左额处还刻着纤细柳叶纹路。
叶既白瞥了眼两个稍显狼狈满身湿漉的少年,暗叹来晚一步。
倒不是令他们受了苦,而是没拦住那道传信符。
狗头道人幽绿的眼里迸射狠戾,当即怒叱:“你是何人?!识相的快些滚!”
“鄙人白叶,特来此……”与青年彬彬有礼的笑音不同,他一捻扇骨,下一刻原地已无其身形,折扇边缘突现锋利细刺,划开狗头道人布满黑毛的脖颈,浓郁腥臊的鲜血融入落雨,“……取你狗命。”
如此迅疾地折损一人,妖修们皆难以置信,不知是谁颤巍巍地道了句:“银面玄扇,是极乐宫的白叶!”
极乐宫杀手白叶,只接杀邪修的单,前年便在道门中声名鹊起。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晚辈青恒宗苏子川!”白衣少年喝了一句,便欲持剑上前帮忙。
“啊,清云子首徒,久仰久仰。”叶既白敷衍的不能再敷衍,却实在心情微妙。
相见不相识大抵便是如此,当年苏子川可是实打实地厌恶极了他。
眨眼间,叶既白俨然镇定且冷静地又宰了个妖修,声音透着不易察觉的戏谑:“老实呆着,少来碍手碍脚。”
苏子川没料到此人这般张狂,一时懵住,竟没了动作。
瞬息之间便折损在叶既白手中两人,面覆鱼鳞的鱼唇道人高声道:“启动阵法!快!”
妖修当即四散开,双手结印,白光乍起,地面浮现一道道刺目光路,瞬时组合成巨大法阵。
鱼唇道人狰狞冷笑:“这原本是给柳扶疏准备的,既然你找死,那就先送你上路!”
叶既白不慌不忙,合扇挥开细密如雨的虚幻剑影,也不忘嗤笑:“丢人现眼。”
退攻为守,叶既白甩出手中折扇,巧妙避开重重剑光,径直穿透法阵,继而刺穿鱼唇道人的喉咙。
鱼唇道人反应不及喉咙便已多了个血窟窿,生机尽绝。
尚未稳定的阵法瞬间出现破绽,叶既白抓准机会,一手拎一人将两个少年丢出去,亦因此被剑影洞穿左肩,撕裂血肉筋骨的疼,他也不过是微不可闻地闷哼一声。
杀意亦在此刻,如雷云般翻涌。
两个少年被以极其狼狈的姿态丢出阵法,抬头便瞧见黑袍青年被刺穿的左肩,当即面色均是一变。
——极乐宫的杀手要杀妖修,为何要救他们?
苏子川有些疑惑,总觉着面前之人莫名熟悉,可无论怎么瞧,又陌生至极。
叶既白偏首瞧了眼受伤的左肩,轻描淡写地抬手召回折扇,苍白的唇翕动着嘀咕:“受伤了啊……真他妈亏死了。”
强横灵力席卷而开,刹那狂风吹散落雨。
叶既白将剑指横于胸前,身后便凝聚出一柄虚幻剑影,似流动金液,足有一丈高,可称烁玉流金,翠色枝叶眨眼因高温而枯黄衰败,烘干淋漓细雨。
猎猎劲风将叶既白的兜帽吹开,墨黑长发束起的马尾瞬时随风散开。
剑意精纯却携森冷杀机,叶既白缓缓伸出手,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向虚空中一点,虚幻剑影便刹那分为数道环绕其身侧,又化身流影向四面八方疾速掠去,破开阵法中的万剑虚影,生生将控阵妖修刺穿。
以最为蛮横的方式破阵后,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尽数消散,将站在阵中的黑袍青年显露出来。
细雨重新落于被灵力炙烤过的焦土上。
“这点本事,也好意思设计害人。”叶既白嗤笑,伸手一招,妖修尸身中便有光影纷纷被他攥在掌心——是妖丹。
死去的妖修纷纷变回原型,始终站如青松的叶既白忽而晃了晃,彻底支持不住,捂着左肩轰然跪地,冷汗顺着银面具内侧淌下,薄唇俨然毫无血色,疼得双手不断轻颤。
苏子川二人愣愣瞧着那漫不经心的青年眨眼间灭了大批妖修,其凶悍程度直逼曾被视为神祗的自家师父,还不等上前道谢,人便先倒了下去。
“白叶前辈!晚辈青恒宗叶子玉。”青衣少年犹豫着上前几步,声音似细雨温润,“您……没事吧?”
叶既白跪在雨中,身下混着血的水泊被夜幕掩盖,那一剑不仅伤了血肉筋骨,甚至波及脏腑,他又强撑调动灵力大杀四方,如今体内灵力混乱冲击经脉。
简而言之,很糟。
“小伤小伤,不妨事。”他缓了口气,硬撑着自己站起来,淋了雨的鬓角黑发温驯贴覆着,却无暇顾及自己此刻的狼狈。
叶既白很急,急着离开。
这俩崽子先前送出了传信符,那人应在附近,势必会立即赶来。
而他还没做好与那人见面的准备。
“哎——前辈?”叶子玉开口唤了一声,叶既白却拖着沉重脚步不曾停歇。
还未走出三步,叶既白便被迫停下脚步,御剑行来的白衣青年翩然而落,长剑化为他手中玉骨伞,气质干净,温和中透着似有若无的疏离,点漆双眸尽是淡而无味的平静,墨发半披身后,夜雨之下,遗世独立。
叶既白脑子一空,在心中无声且惆怅地骂了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