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从出生开始,死亡结束,总归是一场腐烂。一起无可救药,好不了,也走不了。
但他在解读宋非玦这门课程上永远都存在那么一点偏差。
宋非玦扯他落水,又救他上岸。他们一起躺在白色的大理石平台上,看着同一个未落的半月。
方知潋殉情在游泳池的心理建设算是白做了,好在他均匀呼吸了一会儿清醒不少,想象了一下酒店的工作人员发现他们在池底时的场景——尸体都泡一晚上了,肯定很惨不忍睹,估计是没人肯亲自下水的,说不定会在用捞网捞上来之前先围着喷一圈消毒剂,滋滋滋。
宋非玦先坐了起来,手里还松松握着那台竟然没有进水的相机。有柔和的月光打在他的眉骨上,削弱了点带着距离的冷淡感。
他侧过脸,敛下眼睫看着莫名其妙咧开嘴角在笑的方知潋。
“我在想上一次的事,裘韵让我不要没事跳海殉情,”方知潋很清楚他在想什么,费劲地撑起上半身,接过相机道,“还好没进水。”
“殉情需要两个人。”宋非玦说。
方知潋仰起脸看宋非玦,忽然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从何开口。想说让他不要担心翻案,又觉得没有必要。
春寒料峭的晚风吹过,他们并肩坐在泳池旁,刚才还激起层层水波的池面在此刻安静得不像话。
“你什么时候回去?”方知潋把袖子往下拉了点,湿湿的布料贴着皮肤,很不舒服。
“大概下周,”宋非玦移开视线,“相机还能用吗。”
方知潋在估算着离开的日期,回过神才道:“应该可以,给你拍一张?”
宋非玦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注视着方知潋。
方知潋打开相机,往旁边坐得稍远了点,把对焦点对准宋非玦,可在按下快门的前一秒,宋非玦却忽然别过了脸。
相机捕捉下了这一秒他的侧脸。
“你为什么学景观设计?”宋非玦用很平静的声音问。
“不知道,”方知潋眨了眨眼,很坦诚地回答,“可能是中介说这个专业在美国的大学很热门,她就帮我报了。”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宋非玦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抬起手臂,似乎想碰一下方知潋翘起来的头发,但最后还是垂了下来。
他提醒道:“头发。”
方知潋的头发很软,沾点水就翘得乱七八糟,即便使劲往下压也还是会翘起来,干脆不管了。
“没关系。”
“都说发质也会遗传,”宋非玦看了他一眼,“但你们不像。”
方知潋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的,程蕾的头发有点自来卷,长发极难打理,干脆常年都剪成短发。至于方霍,方知潋对他的印象太模糊了,应该也是称不上发质软的。
“我和他们都不像。”方知潋下意识摸了摸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