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兄?”花河细着声音唤了一声。
霍渊没动,而是低声叫他过来,那声音从又哀又轻。
花河小心凑过去,揽住将军的肩膀。霍渊没有拒绝他的亲近,反而偏了偏头,靠在花河肩膀上,轻轻舒了一口气,好像一个长途跋涉了很远的旅人终于看到绿洲,得到丝丝喘息。
小狼崽子昨日刚刚沐浴过,换上母后给准备的干净衣裳,奶香味很浓,萦绕在霍将军鼻尖,霍渊贪贪吸了一口,才觉得五脏六腑舒坦些。
“这些天我想起些从前的人事来。”霍渊慢慢开口,“从前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母亲要带我住在皇宫,为什么她如此痛恨父亲,为什么她不愿意见我,诚惶诚恐地顺从着宇文恪,为什么她让我不要妄想成为英雄,说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英雄;想完了母亲,又想起宇文恪,为什么他每次看着我的眼神都那么复杂,为什么他总说自己是最爱我最护着我的,为什么他总是不让我触及有关父亲的信息。”
他一连说了如此多“为什么”,这怕是少言的霍将军一口气说过最长的话。
小狼崽子拍拍将军,又将他搂得紧了些,趁机探了探将军的额头,还好,已经退了烧。
霍渊又接着道:“我还想到了父亲,我将他当作英雄崇拜了这么多年,可谁知真相竟如此丑陋不堪。既然是他亲手将宇文惟推入莲花湖中,又何必反过来将罪责推到我身上。”
将军的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委屈,花河听着心里难受,哄小孩一样轻声哄道:“不要理他,他是坏人。”
霍渊被小狼崽子这语气逗笑了,轻笑一声才接着道:“太子殿下落湖以后我自责了很久,花河,很久很久,大概……有十多年那么久。”
十多年有多长呢,将军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祠堂内又安静下来,霍渊闻到燃香呛人的味道,皱了皱眉头,又向着小狼崽怀中靠了靠,直到那奶香味又重新占领嗅觉,才舒坦下来。
“你说什么才算是英雄啊,常宁兄?”花河突然问道。
花河原本是没有那些细腻的心思的,他从前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遇见常宁兄之前汉文都说不利索,可是现在与他呆久了,竟然也学了点汉人伤春悲秋的那一套,花河自己都觉得搞笑,放在从前,他只将这行为称作“满口之乎者也”。
“你就是英雄。“霍渊想都没想答道。
“为什么?”
“因为你拼了命保护你的族人,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