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刘成舟低下头,有些嗫嚅说:“你们的事情很乱,我不想听我也不想管,但我相信我自己感觉到的,看到的。”刘成舟带着伤感,低声说:“子辛死后我就经常梦到那天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反复。我总觉着,子辛那天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一样。”刘成舟忧郁望向肖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子辛最后告诉我,他让我转告你。他说自己对不起你。肖歧,你不觉着这句话很奇怪吗?”
肖歧眉梢压了压。当初听到这句话时只觉着心伤愤恨,一心想要替他报仇,杀了宁子通后又陷入玄门百业之事,这句话便没有再拿出来细细揣摩。
如今被刘成舟再次提出,就像是一根针刺进他迷茫心肺,让他有了瞬间清醒。人在临死前说的一定是对自己最重要的那句话。史子辛也不会例外,要转告他的话,为什么不是“替我报仇”又或者“庇护我族人”竟然是一句“对不起”。
肖歧从相识一直到史子辛死,从未觉得他有哪一点对不起自己,相反自己受他照顾太多,甚至最终因他丢了性命。一切真真假假盘根错节,肖歧分不清究竟那一边才是真相,望着火红的天际。“成舟,你帮我个忙。”
林彻修站在厅中,肖歧大马金刀坐在大座上缓慢擦拭满月弓,盈绿色光斑顺着指尖划过又一点点散去。
“你去雪城,帮我查个消息。”肖歧将手中翠弓抛向下方,林彻修虽有些不明但还是顺从抓住,而后双手捧着恭敬承在前方。
“你拿上他,去雪城问孟雪景,为何买断的消息又被放出来。”肖歧抬了抬眼皮,阴沉望着晶莹的满月弓。“若他不答,你便将雪城屠了吧,如此言而无信破了规矩的谍网,要着也无用。”
林彻修并未阻止他这发疯的决定,只是答了声:“诺。”肖连城死后,他是麓华城中对肖歧滋味忠心拥护之人。恭敬行礼后便退至大殿门口,转身离开了。
肖歧盯着千阶之上漆黑身影,极缓的扬了下袖子,起身去了后院囚禁杨天麻之处。
他心中有个不成形的猜测。
寒潭冰冷,水面上一直笼着层氤氲寒气。杨天麻躺在中央悬挂的铁笼中,四肢已尽数不能动弹,浑身胡须发丝上结了细小冰碴,已然成了个生不如死的废物。那群侍从唯唯诺诺守着,时不时灌点汤药进去,因肖歧的命令,折磨同时又不敢让杨天麻死去,确实刁难人。
肖歧挥手将侍从遣散,背手踏入中央玄铁囚笼之中,笼子吊在水面上晃晃悠悠,随着动作铁链发出咣当碰撞。
杨天麻闻声,蜡黄发黑的眼皮稍微睁开了一条缝,见是肖歧口中呛出不屑冷哼又沉沉闭上。
“杨老师,别来无恙啊。”肖歧背着手站在笼中,居高临下瞥他。“由长老转变成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肖歧。”杨天麻浑身破破烂烂躺在笼中,但身上的那股狂傲依旧在。“你只是现在风光罢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野杂种,也配坐城主之位。”
肖歧眉梢挑了下,倒也没有同他计较动怒,深沉问:“你的主子是谁?”
杨天麻面色可查的一变,似乎是没料到他会问的如此直白。
肖歧面无表情,心中更稳,此刻倒是同沉静时的叶凤洄很像,他抬起脚,踩在杨天麻的耳朵上,脚尖轻轻捻动着,不急不缓又道:“或者说,你同史子辛的主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