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一过,樊奕便动身去了京城。
因藩王无遇訁遇訁诏不得入京,季兰殊并未与他同行。
到京城后到第一时间,便去见了朱文宣,好生给人赔了礼——
“让兄长担忧挂怀,是小樊太过自私妄为,只要兄长能消气,小樊任由兄长处置。”
朱文宣手中的书卷迟迟未能砸出去。从门房来报有位樊公子求见,到见到眼前人竟真的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他疑惑、不敢置信、狂喜、愤怒等等情绪轮番上阵,齐齐体会了个遍!
这个、这个兔崽子!瞒得他好苦!
这一年多来,忽闻小樊不见时他的心急如焚,找了许久依旧没有下文时的牵肠挂肚、夜不能寐,到最后的心灰意冷,有谁能知?又有谁能宽慰一二?
他也知楚王爷与小樊之间定是有他不清楚的牵扯,但小樊是与他一起时,突然不见的,他自责、懊恼、甚至悔恨!
可如今小樊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忽然察觉自己心里满是喜悦与庆幸。
朱文宣深深凝视眼前的这个人。
他已经由小樊的口中得知,救了小樊的人是陆荣,他昨日还和陆荣见过,两人畅饮一番,陆荣这厮的嘴可真是紧如河蚌!也得知了小樊近一年不敢与他联系的原因——小樊为楚王爷生了个儿子。
朱文宣咽下涌到喉头的苦涩,慢慢将手中的书卷展开放置案上,缓步走到樊奕身前,如一个真正的兄长般抬起手抚上他的发顶,轻笑道:“说什么胡话,你也是事从权益,兄长又怎会怪你?”
他收回发颤的手,接着道:“说到陆兄,我昨日还与他一道,竟是一丝口风都不曾露,你初到京城,怕是还没安排落脚的地方,若不嫌弃兄长这寒舍,就住下吧。”
樊奕笑道:“兄长何至于如此见外?若是平常,你就是不提,我也是要住下的。不过,我这次进京,已经得了周老先生的吩咐,怕是要上门叨扰他老人家。”
朱文宣心中遗憾,又被樊奕口中的“周老先生”转移了注意力,问他:“哪位周老先生?”
樊奕:“周知老先生。”忽然一击掌,“兄长,不如,约上陆兄,我们一同去?”
朱文宣对周知这位老儒可谓是如雷贯耳,闻言拉着樊奕立刻朝外走:“行!我们这就去寻陆兄!”
路上,樊奕问起何青。
朱文宣笑道:“他啊,在太医院里入了位老太医的眼,正牟足劲儿跟着老太医习医术。”
樊奕这才稍稍放心,与这二人失联的一年多来,他们记挂着他,他又何尝不是时常惦记着他们?
他道:“等师兄沐休,我定要向师兄赔礼。”
朱文宣道表情有些异样,又很快掩下,有些含糊道:“到时再说吧。”
事实上,他只知道何青在太医院过得不错,却很少能见到何青,这其中缘由,他心知肚明,是万万不能宣之于口的。
到了陆荣居住的宅院,三人相聚,又是一番阔契。用过午膳,又准备一番,便直接去了周老先生的府上。
周老先生见了他们,对他们很是礼遇,请他们去了会客室叙话,又命府上老仆安排厢房让樊奕住下。
樊奕见周老先生言语间对两位好友颇为赏识,这才放心的去收拾自己的行礼。
朱文宣与陆荣下晌便离开了,走之前,对樊奕说道,周老先生不愧为德高望重的老儒,得他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周老先生还让他们若是有空,便来周府与老人家说说话!
看着他们满是喜悦的离开,樊奕心里也高兴,他能为好友做的不多,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但他之前并没有事先告知老先生,实在是失礼至极。
周知听了他内疚的告罪,哈哈笑道:“老夫当是何事?他们是你的至交好友,你能想着带他们来见老夫也实属常事。更何况他们品行端正,学问扎实,老夫还没多谢你为老夫寻来两位小友。”
周知的豁达让樊奕更是羞愧,他微红着脸道:“终是奕鲁莽在先,老先生不与奕计较,是老先生海量。”
周知满意的点头,眼睛闪过亮光,道:“你若为此事心生内疚,不如拜老夫为师。老夫知你父亲乃天纵奇才,但老夫自认也拿得出手不是?”
樊奕莞尔,也不再含糊,立即谢过周老先生对自己的爱护与赏识。
行了拜师礼的第二天,樊奕就被周知赶出门了——真正的有才之士,不仅要有学识,还要懂人情世故,懂农事。
周知派了两名护院跟着他,要他在秋闱前,去游历,增长见识,开阔视野。
樊奕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发展,又想起了之前状似游山玩水般的游学,于是欣然同意。
他没有像之前如走马观花一般去不同的地方,而是选择了与京城相邻的通州。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走遍了整个通州。知道了农户一年只种一次粮食,知道了要交多少赋税。摸清楚衙门如何运转,更见识到有些贪官污吏的敛财手段。
这一次游历,可谓是收获颇丰。
在离秋闱还有半个月之时,他终于赶回了京城。
这一次,他做好了准备,真正自信满满,迎接秋闱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