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中重要的人
嘀——嘀——嘀——
安静的病房里，电子仪器的声音那么清晰，床上的人闭着眼睛，苍白的脸苍白的唇，浑身上下透露着死亡一般的安宁。
邹琛站在门外，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烟味很快弥漫了整个走廊，医生几次想来制止，都被邹琛暴戾的眼神和他带来的数十个身着黑衣的保镖给吓住了，最终只能摇着头躲开。
钱铭来的时候邹琛抬眼看了看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还说什么？抽死自己最好了。
钱铭显然气的不轻，但碍于邹琛是老板，只是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去找医生了解情况了。
不一会他就回来了，脸色很难看。邹琛心里一凉，涩声问：“他……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钱铭冷冷一笑，“邹总啊邹总，您觉得您还好意思问么？”
邹琛被这一句大实话怼得哑口无言，他抬起眼睛，目光中闪烁着一丝请求的意味：“告诉我。”
“割腕自杀，还好抢救及时。邹总，您看看您把人折磨成什么样了？我每次来的时候，他就没有一次身上不带伤！前几天我来的时候发现他有些轻度抑郁，我有些担心他，有意和他说了很多话，他给我的回复却只是‘嗯’‘对’‘好’一类的语气词，那时我就发现了，他已经心如死灰了。”
邹琛的心一下子揪起来：“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钱铭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告诉你？告诉你有用吗？你以折磨他为乐，你在意过他的感受吗？程瑾瑜在你手下活的连条狗都不如！我从小看他长大，他是多坚强的人我知道，他在邹家呆了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却从来没放弃过希望。可是你现在看看，他自杀了！是对这个世界有多绝望才会自杀？！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邹总，是你活生生逼死了程瑾瑜！”
“我没有！”邹琛怒吼，但这一声已经明显底气不足，因为在事实面前，他为自己找的所有借口都是笑话，他亲眼看着程瑾瑜怎样从一个坚强的人变成了现在的样子，钱铭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邹琛顺着墙慢慢地滑下，最终蹲在了地上，一声一声的重复着：“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想害死他……”
他一遍一遍，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成为了卡在喉咙中的呜咽。
钱铭看他这副样子只觉得越来越可恨，冷笑一声，道：“人救是救回来了，但什么时候醒就不清楚了。”
邹琛一下子抬起头：“什么意思？”
“自杀的人，一般来说求生欲很低。人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最好的药，仪器全都用了，但也只能保住一口气，他自己不愿意醒来，什么都没有用。”
“不愿意醒来……”邹琛呆呆地重复着，目光一下子变得很迷茫，甚至有些傻，“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愿意醒来？”
“您自己想吧！”钱铭真的是不愿意再看见邹琛，愤愤地撂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
直到钱铭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邹琛才站起身，走到病房门前，透过不大的玻璃看着里面，看了好久，才转过身，问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醒过来？”
自然没人回答他。
医生来的时候邹琛上去问了这个问题，他得到的回答是：“找病人心中重要的人来，和他说说话，别让他彻底睡过去。”
邹琛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然后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慢慢的坐在了床边，轻轻的拉起程瑾瑜苍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中。
“瑾瑜……”
他只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说什么好？程瑾瑜落到今天这副样子都是自己一手造就的，自己现在是以什么立场，又有什么资格来和他说话？
邹琛愣了半晌，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慢慢扬起一丝笑意：“你一天天啊，也不做什么，就是爱睡觉，以前的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坐在窗户边看风景，虽然这套房子的风景的确不错，但天天看也会腻啊……后来你就睡觉，早饭后睡，午饭后睡，晚饭后还睡，好像怎么也睡不醒。其实啊，你的画板，染料，我都放在书房了，可是你怎么也不愿意画。还有钢琴……钢琴我也给你新买了一架，和你原先那个一模一样，可我知道你可能再也不会再碰它了，所以我没拿过来，一直放在我那儿，等你哪天想弹了，我就派人给你送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等你睡醒了，你和我说，我都给你……”
邹琛的声音渐渐哽咽，眼前也模糊起来，直到什么也看不清了，他才清晰地感觉到心里的痛逐渐化为泪水涌出眼眶。
“瑾瑜……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醒过来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走好不好，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直到这一刻，邹琛才知道程瑾瑜在他心中的地位，没了程瑾瑜，自己可能也不用活了。
一生都没有说过“求”字的邹太子爷在病床前泣不成声地一遍一遍哀求，哀求死神放过程瑾瑜，也哀求程瑾瑜别放弃这个世界。
可又有什么用呢？
在邹琛自认为他将程瑾瑜永远的囚禁在自己身边时，他已经将程瑾瑜推向了更远的距离——一个遥不可及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