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了一会儿,心事将将被晒化之际,景蕤放出去的根须却轻轻一颤,又有人上山了,嘴里吵吵嚷嚷的,形势不是很妙。景蕤嗖地便潜入地底去,两片叶子也蜷了起来,心里有些生气,有什么好宝贝啊?那些雷是来劈他的,是他的劫数。
说起来这事,景蕤自己也一头雾水,他闭眼前还在自家的小秘境里。自家的秘境还是安全的,所以,他虽然修为不济,但对于安危并不担心,除非他不自量力去抢不属于他的机缘。景蕤有自知之明,身边带着的人个个修为比他高,他行事依然很谨慎,但是,他还是死了。他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若非死之前见到的那尊铸着九乌的巨鼎太过震憾和身后一记掌风击在身上的痛楚太过深刻,他几乎要怀疑此时身在幻境中了。
景蕤死的糊里糊涂,转生亦是迷迷糊糊,睁开眼便是扑天盖地的雷劫。唬得他三魂七魄都要散了。待挨过了雷劫,他还恍恍惚惚,连怎么过的雷劫也不知道。待看到自己身首俱无,唯有两片叶子晃荡的时候,又是一阵晴天霹雳,不待他弄清楚眼下境况,外界又开始闹轰轰,各方人马走马灯似的,纷至踏来。
景蕤只好躲进深深的地底下,心里惶恐极了,唯恐被找到。他现在人生地不熟,又没了身体,只长了两片叶子,也瞧不出是什么植物,听得外间的人心心念念找异宝,就怕自己附身在不得了的灵植上。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是懂得。他又想起这次雷劫之势确实大得有些离奇,心下不由发颤,这雷劈得是他这个异端,还是因为他的附身让一株稀有的珍贵的异植开了灵智改变了命数而遭劫?若是后者,这灵植得稀罕成什么样呢,才惊动了天道。
景蕤心下不安,又或许是两者皆有。这样一想心惊的同时隐隐又觉得兴奋,若真如此,那这株草的天赋定然不凡。他前生出身高,但天赋差强人意,泯然众人,按景家的规矩,他这样的通常只有一个出路那就是娶妻生子。等待哪一天生出一个天资不凡的儿子,然后再“父凭子贵”,想想也是满腹心酸。此时,若能得一个上佳的资质,那,那他这次的死亡也算因祸得福了。
景蕤想得有些发飘,不过,他还是很快按捺下心里的骚动,他如今处境堪忧,只有先护了自身安全才能谈是福是祸。
待景蕤从地底再次钻出来时,已是深夜,月色泠泠照着断峰,如霜如霰。峰下有人,灯火三三两两,说话声忽轻忽重,听起来并不安宁。景蕤也没理会,只抓紧时间,舒展了茎叶对着月光吐纳。峰下那些人在日以继夜的寻找了一段时间毫无所获后,人心浮动,几方人马原本壁垒分明,颇有各凭本事之意,现在动辄争斗,有水火不容之势。如今晚这般,只在嘴皮子上纷争,已算是安分。
景蕤听得他们话语中含含糊糊言道春秋岛来人。他们似乎对春秋岛极为忌讳,言了这一句便不再说,有弟子不解问道春秋岛是何处,却被斥责了一顿。
春秋岛,景蕤暗暗记下这三个字。
正文 二.不能修行,便去联姻吧
约莫是春秋岛三个字太有震慑力了,那一夜,峰下几方人马竟是没有再上来搜刮,倒叫景蕤踏踏实实修炼了一晚。待到晨曦初开,他吸收了第一缕紫气后,忽然心有所悟,抖动着两片叶子朝天拜了拜。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我今既得了生机,又历了雷劫,想来已得此方天道认可,便算不得异数了。”随着这些日子那些外来人话语流露出来的信息,景蕤得知他此身多半落入异界,已不在天衍大陆了。像他这么弱的异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挑战天道的,景蕤虔诚的向天伏倒行了个大礼,心中默默念道。
行过了礼,他心中稍定,缓缓起身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身体,两片叶子一根茎,除了颜色碧绿莹润喜人外竟是与路边野草无异。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景蕤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作百无聊赖状,摇了摇两片叶子。
不急,他还是幼草呢。
做为一株幼草,他现在应该多吸收阳光雨露快快成长才是第一要事,然后,修炼成人身,再然后,寻找机会回到天衍大陆回景家去找爹娘与弟弟妹妹。
景蕤是天衍大陆修真大族景家长房长子,当初出生的时候整个家族上下喜气洋洋,后来一测资质便全喑声了。父母惋惜了一阵,便双双闭关修炼去了。他当时年纪小并不觉得受了冷待,确实也不算冷待,他身为嫡长,该有的待遇一丝没差。景家重规矩,奉行的是族中“无不是子弟”,只是景蕤身份贵重,乃嫡长所出的第一个孩子,未出世时就身负阖族上下重望。修者孕育子嗣不易,好容易盼来一个,居然是个杂灵根,其失望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