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山的一切皆已回归正轨。先前那魔教来犯于所有人来说都像是一场噩梦,一场不愿意再提起的噩梦。若非萧铎当日力挽狂澜,以一人之力与魔教相抵;恐怕天山这等第一剑修宗门的名号,也要在那一刻陨落了。
可这一切之于洛明来说,却是真真切切烙印在他的记忆里的。不论自己如何想要忘却或是麻痹自己,它都在自己脑海之中占据了极大的空间,让他无从逃避。
明明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的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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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夜晚的冷意几乎能够滴水成冰。黎渊催动着灵力抵御寒冷,又将不少灵力尽数释放出来,包覆着那一枚种子。
萧铎从刚才起就已经察觉到了黎渊神色的不对劲,他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夜空,也只能见到无边黑暗。似乎周身唯一一点光亮,便是出自于黎渊掌心中灵力澄澈的光。
也正是借着这道光,他看见了黎渊此刻面上略显痛苦的神色。
一个不祥的预感从这个时候突然从心头出现,继而蔓延了整个心底。
萧铎神色慌张,走上前去自他对面俯下身去,尽量让目光于他平齐。却见黎渊本就低垂的眸子敛的更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手掌猛地攥成了拳,用力到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黎渊?”
萧铎下意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响。而事实上除了寒风呼啸声之外,黎渊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紧接着,他的身形在刹那间突然踉跄了一下,抬手猛地撑住地面,右手抬起紧紧攥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连喘息声都停滞了几分。
口中极力压制住的呻吟最终还是泄露而出,含混不清的呻吟声同样无比清晰的传递到了萧铎的耳中。
萧铎见他这般模样,下意识便已经想起自己这丝灵识上一次苏醒之时,所见到的便是黎渊痛苦不堪的样子。
只是他此番神情似乎比之前还要痛苦万分,看得萧铎心中一窒。
黎渊在夜幕降临之时,便已经有了这种预兆。
他从南疆赶往北地,这途中情蛊曾发做过一次,却总能挨过去的。可此番却剧烈的仿若万蚁噬心般的痛苦刹那间于胸膛之中乍起,哪怕是他有过预感,却还是被这阵剧烈的疼痛搅乱了全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这与先前那细密的针扎般疼痛还要难以忍受,情蛊自他体内肆虐着,如翻涌而起的波涛一点点吞没他的神智。疼痛张牙舞爪的撕咬啃食着他的精神,似乎是想在这一刻将他彻底击溃。
黎渊早已稳不住身影跌倒在地,手中的惊鸿剑似乎是他唯一能够握的住的东西。他紧紧将其抱在怀里,那阵疼痛让他喘不上气,灵力在这一刻无暇御寒,雪夜中的彻骨寒意如附骨之蛆钻入他的身体。
疼痛与寒冷交织着,黎渊也在这一刻才清楚了,那位小女孩口中所说的“生不如死”究竟是何等滋味。
萧铎的灵魂体本就附着于剑上,此时此刻的视角更是清清楚楚的看得见他的神色。亲眼看着他的嘴唇冻的青紫干裂,身形蜷缩在地上痛苦挣扎,寒气毫不怜惜的侵蚀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他近乎喊破喉咙的呼喊,黎渊也听不见分毫。
萧铎双目通红,只觉得自己心脏之中也像是被什么锋锐的利刃划开一道口子,看着黎渊这般模样,疼痛的无以复加。
他蓦地抬起手来,尽管触碰不到他的身体,却依旧是虚虚的环绕上了他的身子,清晰感受着他体内这颗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而与此同时,惊鸿剑之上也蓦地扩散开来的一缕缕白色光芒,缭绕着黎渊的身子一点点盘旋而上。
那本该凌厉的白光此时此刻却柔和至极,甚至还带着些许暖意,让黎渊这具已经要被寒冷沁透的身子感知到了热度。
他那始终被疼痛撕扯的神智也短暂的回笼,有些恍惚的看着缭绕在自己周身的白光,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
萧铎抬起手臂,想要紧紧握住他的手,却也只能抓了个空。只能维持着这个动作,于虚无之中与他十指紧扣。
一抹白光萦绕上了他的指尖,盘旋其上,经久不散。暖意顺着掌心流淌至心底,滋润着他那颗被情蛊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心脏。
这道白光映照着他的瞳孔,却也让他看清了怀中惊鸿剑之上散发开来的白色光晕。黎渊愣愣的看着面前缭绕周身的白光,似乎就如同一个结界般,为他抵挡了周身的一切寒意。
黎渊眸光蓦地跳跃着,看着其上源源不断散发而出的白光,神智已经被折磨的有些不甚清晰。
“师尊……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