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一直都在
这分气息他熟悉至极。
似乎很久前，在那个冰冷的岩洞之中，便有着一具温热的身体贴紧了自己的身子，暖意源源不断的传递在自己身上，将他那副冰冷的身躯一点点暖化。
到后来，他们抛开一切的沉沦浴火，情欲的烈焰自一具身体传递到另一具身体上，将二人的理智皆是烧了个精光。
黎渊看着指尖白芒，不知怎的竟有些恍惚了起来。
萧铎自然能够听得见他说了些什么，当即眸光都剧烈的颤了颤，看着他面上错愕之中燃起的那星星点点的欣喜之色，目光睁睁的看向彼此十指紧握的手，以他的视线，却也只能看到那缭绕而上的一缕缕白芒。
黎渊蓦地想起了，似乎在他刚刚被种下这情蛊之后，在哪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便是惊鸿剑之上弥漫而出的白色剑芒如今天这般一点一点的缭绕在他的身边，安抚着他被疼痛刺激的极为脆弱的神经。
“……师尊。”
他颤抖着嘴唇，又开口唤了一句。疼痛几乎是无休无止的灼烧着他的理智，侵蚀着他的神经，企图将他拖入万丈悬崖与无限深渊之中。
眼前的一切几乎都分不清虚实，朦胧之中，这个念头就像是一记猛药，与情蛊发作时的疼痛抗衡着，撕扯着拉回了他脑海当中的最后一丝清明。
“是我，我在。”
萧铎附在他耳边，仅仅是一个虚影的身子压根没有什么重量，吐出的话语却也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
可在自己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他分明是看到了黎渊的身形一颤。
黎渊几乎是没来由的发觉鼻子一酸，尽管这阵感觉早就已经淹没在了滔天的疼痛里。看着那源源不断翻涌出来的白色光芒敛下了所有的锐气，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温柔与暖意。
他的眼尾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蓦地泛红。
神情分明已经被折磨的有些麻木，泪水涌出干涩的眼眶，顺着脸庞滴落在土地上，很快的渗入了土壤之中。
黎渊有些怔然的抬起手来抹了一把眼角，看着指腹上的水痕，神情尚且有些茫然。
而在他看不见的面前，萧铎却早已有些不知所措了。抬手想要帮他擦去眼泪，也只能将手堪堪停留在他的眉眼之上。
或许只有这个方式，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了。
惊鸿剑上白光再起，几乎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明亮的白色光芒将这一片天地照亮的如同白昼，为他撑起了一片空间。
黎渊蓦地察觉到面上一暖，一缕柔和之极的白芒如同有了触感一般轻轻抚了过去，抚过他的眼角眉梢。
借着光亮，萧铎几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眼中眸光的颤抖。北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却又分毫都刮不进这一道由白光筑起的围墙。
光芒像是将一切寒冷都阻隔在外，留给自己的是那分被他一直珍藏在心底的温度。
“你一直都在对吗？”
黎渊颤抖着问出口，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惊鸿剑之上，看着齐上并没有半分暗淡意味的白光。
灵魂体应当是不会流泪的，可萧铎此时却总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像是被什么迷住了双眼。依旧控制着身形虚虚地僵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将人拥入怀中的姿势，胸腔像是有什么阻隔其中，让他无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只能于黎渊耳边开口，附着着他灵识的惊鸿剑也仿若有了生命般，剑身兀自颤抖着。
“一直都在。”
天光穿透云层，破晓之际的晨光洒落在整片大地上。
那阵白光这才一点点的收歇了。
黎渊体内的情蛊也终于在朔月之夜结束的这一刻，将疼痛一点点的从其中抽离开来。被剧痛折磨了一宿的身子突然间一轻，神经也终于不再紧绷。
整个身子都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一般，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右手依旧紧紧握住了惊鸿剑的剑身，看着那一缕白芒亲昵的缭绕在他的指尖之上，目光更是半分都不敢移开。
就好像他一时没在意，这缕光芒就会消散于空气中似的。
萧铎跪坐在原地，心疼的看着他瘫软倒地的身子，同样看出了他眸中的害怕与紧张。
他手掌蓦地加重了力道，屈起手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将惊鸿剑牢牢抱在怀里，似乎那就是他在这天寒地冻的世界之中唯一的念想。
北地的一切都是冷的，就连那一丝罕见的阳光也不例外。黎渊抱着惊鸿剑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一枚被埋下去的种子面前，用灵力温养着，半点不敢放松。
而萧铎竟也惊异的察觉到，哪怕是此前那般消耗自己这一丝灵识所能操纵的能量，此番灵魂体态却也没有再像之前一般消散，只是变得相比先前透明了些，意识仍旧是清醒的。
他便得以留在这里，看着黎渊不分昼夜的端坐于前，守着那颗种子发芽生长，附着于其上的金蚕也在昼夜交替间一点点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