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尚且有些无奈，转而回过眸子去看了看黎渊的身影，也稍稍放下心来。
熬了这么多天，也总归是找了个机会好好睡一觉了。
他如是想着，却并未看到此时此刻背对着他的黎渊蓦然皱紧了的眉间，似乎在睡梦中极度不安慰似的，手掌紧紧攥着薄被一角，将那一片的不料攥起了一丝褶皱。
仿若是从无尽黑暗与压迫的空气之中蓦地惊醒了，黎渊摸索着探出手来，下意识的向身侧拍了拍，却摸了个空。
他蓦地瞪大了眼睛，却也之间自己的身侧毫无一人，就连被褥之上的温度也并无半分温热。
下一刻，他就如同时收到了极大地惊吓一般，蓦地从床榻之上弹起身子来。
萧铎刚刚听见身后传来的声响，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的时候，自己的身子就已经被人从后方猛地环上，搂得紧紧的，甚至勒得他有些难以呼吸。
他猛地侧过头，察觉到黎渊发着抖的身子，将脸埋在自己肩膀之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像是刚才收到了极大地惊吓一般瞪大了眸子。
萧铎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却足以从他身体的颤抖之中发觉他此时此刻极度恐惧的模样，慌忙想要转过身来，却不料黎渊手上的力道实在太大了些，自己难以挣脱，他也并不打算放手。
萧铎见状，也只能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握上他冰凉的掌心，“你怎么了？”
黎渊没说话，通过他的感知，也只能感觉到黎渊在自己肩膀上摇了摇脑袋，尔后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抬起头来。
他的呼吸依旧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脚下却像是站不稳了。
萧铎也借机转过身来，抬手扶着他的肩膀想要将他的身子扶稳，却见黎渊突然开了口，就连声音也是慌张至极，几乎还带上了些许颤音：“师尊……”
“我在。”萧铎皱了皱眉，慌忙回应。抬手扶住了他的身子，却见黎渊整个人都像是如同脱力一般，整个身体都重重的依靠在窗边墙上，顺着墙边向下滑落，又坐到了地上。
萧铎赶忙想要抬手拉住他此时此刻下坠的身形，却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没拽住，反倒被他这一力道带的整个身子都是向下一扑，跪坐在了他的面前。
尔后，他就看见黎渊抬眸看着自己，眸底的情绪泛滥着，似乎惊慌和恐惧已经成了其中的主流，撕扯着他的神经。
萧铎猛地抬手将他抱住，察觉到怀里黎渊的身子于紧绷之中突然僵硬了起来。他心里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感觉，像是整个心脏都被人狠狠捏住了一般，痛的让他难以呼吸。
“黎渊。”他轻声叫着，企图唤回怀里这人的意识，“你到底怎么了？”
黎渊听见了他的声音，那阵紧绷着的感觉这才像是一点一点的消散了。整个身体蓦地在这一刻软了下来，又蓦地抬起头，睁开眼睛看着他，眼中的惊惧神色已经悉数被痛苦所取代了，那一丝剧烈颤抖着的眸光让他心悸。
“黎渊？”萧铎继续开口喊着，抬手捧起了他的脸，让他的目光直视着自己，没有分毫闪躲的直直盯着他的眸子，“做噩梦了吗，还是……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黎渊张了张口，从其中发出了几个沙哑的音节，却零碎的拼凑不成一整句话。突然抬起手来，猛地将手臂紧紧箍在萧铎身上，借着他原本抱着自己的力道猛地将身子扑了上去，用力到让萧铎觉得自己锁骨被他撞得一痛，却也半分不敢放手。
“我梦见，你走了。”黎渊突然开口。声音里止不住的发颤，抬起头看着他的眸子，眼里也尽是一丝极为惊惧的恐慌，和那得知只是一场噩梦之后的，类似于劫后余生的感觉。
沉默半晌，他又继续说着：“我害的。”
萧铎抬起手来，轻轻自他背上拍了拍，“噩梦而已。”
黎渊依靠在他的肩膀上睁着眼睛，似乎自己只要一闭眼，那些阴暗的过往画面便会悉数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如果那些过往的血淋淋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场噩梦就好了。
萧铎用尽全力将他搂进怀里，尽力温暖着这具因害怕而变得冰凉的身子，反复说着那些安抚的话，这才见黎渊的呼吸稍稍平缓了，从他身上直起身子来，依旧维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抬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生怕自己稍稍一松手，面前这人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萧铎只能任由他抓着，心下却也明白了太多。
能让他这般害怕，恐怕自己并非如他所言只是‘走了’，而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