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心魔
而看着黎渊惊魂未定的神色，他除了安抚，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瞥见黎渊稍稍放松了些，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之上，喘息稍稍平缓了些，闻着他身上那令自己熟悉的味道，剧烈的心跳也一点点放缓。
萧铎抬手拍了拍他的身子，看着他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站起身，又抬手将自己扶了起来。
窗外天色刚刚放晴，阳光照射在这一片刚刚被暴雨侵蚀的土地上，将那水洼照射的泛着细碎的光亮。
“别多想。”萧铎抬起手来，指腹轻轻按压在他的眉心之上，企图抚平他紧皱着的眉头，心下长叹了一口气，“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你再也不用害怕什么。”
黎渊垂着眸子，轻微的点了点头。动作幅度极小，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而萧铎，原本只是以为黎渊太久没能休息，身体过于疲累，才会思考起来之前的这些事情。末了刚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黎渊抬起眸子来看着他，眸光剧烈跳动着，过了半晌才缓和下来。紧扣在他手腕上的手缓缓放松，继而握上了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噩梦的折磨让他后背之上都已经冒起了一层冷汗，此番终于将自己从哪些阴暗无光的过往之中抽离出来，抬眸看着萧铎脸上的担忧神色，呼吸稍稍平稳了些：“我知道的。”
萧铎抬手帮他理了理散落至鬓间的碎发，触到一手的冷汗。
他本以为这件事只是偶尔，却没料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些。
当晚，也就在萧铎洗漱完毕上了榻，如午时一般向一侧挪了挪身子，却见黎渊眸中迟疑了一下，却还是依照他的意思轻手轻脚地躺在他身侧，抬手一挥灭了桌上的烛光。
萧铎见他抬手支着头，于黑暗中抬起眼眸来看着自己，眸光之中似乎还带着星星点点微弱的光亮闪烁着，连带着睫毛都颤了几颤。似乎依旧留存着几分心悸，不敢合眼。
他见状也只得环上黎渊的腰际，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了，我现在好端端的在这里，你还害怕什么？”
黎渊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说，却将他搂的更紧了，几乎想要将怀里这人深深嵌入自己骨肉之中。萧铎下意识推了推他的身子，又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任由他紧紧搂了一阵，轻轻瞌上眸子。
“先睡吧。”
黎渊听见萧铎如是说着，侧过头来抵在他的颈窝。鼻息喷洒在肩颈之上，熟悉的温度与气息也让他安心不少。
夜幕越发深沉，晚风透过窗户，将窗帐吹起来了一角。
萧铎心下想着明日得去趟药堂，或者是问秦徵寻一些养心安神的香料，大脑当中越想越清醒，乃至道后来毫无睡意。没过多久，便听得自己身侧匀长的呼吸声。
他此番睡眠很浅，丝丝缕缕的声响都能将自己的意识从睡梦之中扯回来。蓦地睁开双眼，率先便是略带着些昏暗的光线传递到了自己的视线之中，紧随而来的便是耳边这分无比急促的呼吸声。
萧铎下意识的心下一惊，正欲抬起头来，就察觉到紧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似乎更是加重了力道。黎渊整个人的身子都是紧绷的，他堪堪仰起头去看黎渊的脸，却也只见他禁闭着双目，眉头紧锁着，完全又是一副被梦魇住的模样。
“黎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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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渊坠入深沉睡意的下一刻，好像一点点坠入了深沉黑暗，任凭心底一抹恐慌猛地散发而出，却也分毫无法阻止自己向着这沼泽之中越陷越深。
那一瞬间，手脚都仿佛被一阵难以挣脱的力道彻彻底底束缚住了，他心下蔓延而出的那一丝不祥的预感也在此时此刻愈发清晰，几乎要冲出胸腔似的。
无数破碎的画面蓦地出现在了面前。
似乎又回到了先前那一阵最为阴暗的时间，他正是被这阵黑暗的气流如沼泽版席卷而入了万魔窟，而噩梦却也就此开始，将他牢牢钉在了那里。眼前的光彩尽是一片灰暗与猩红，交织着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强行想要将这一段一段深埋在记忆当中的回忆强行驱逐出脑子里，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画面越发清晰，如走马观灯一般浮现于自己面前。
寒冷与无助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