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者是那些令他心悸、令他恐慌的画面又究竟持续了多久。也就在精神意志都维持不住的下一刻,蓦地听见了一声叫喊。
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模糊到让他几乎已经听不清了。就在自己拼尽全力想要听清楚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又蓦地觉得头痛欲裂。
一丝呻吟的气音终于从喉咙中泄露而出,萧铎慌忙起身抬手推了推黎渊的身子,却见他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甚至于面上还带着些许难以抑制的痛苦神色,却仍旧双目紧闭着,就连掌心之中的温度也是冰凉至极。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喊声才终于落入他的耳中,越发清晰了些。黎渊拼了命的想要睁开眼,却只觉得眼皮格外沉重,就连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着的。
萧铎无比慌乱的声线出现于自己耳中,意识终于一点点回笼,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浑身上下都是冰凉一片,那阵已经融入骨髓的恐惧感在这一刻蓦地从身体里苏醒,不断蔓延着扩散着,仿佛五脏六腑都已经结了冰。血液也不再温热,浑身上下都被寒气包覆了个彻底。
这一场冗长而又混乱的噩梦,终于算是迎来了结尾。
自己的身体再度一点点的回归的他的掌控,却也紧紧只是能够感知到罢了。意识仿佛还被封存在哪个令他无比恐惧的梦中,尚且没有出来;一直到萧铎急切的晃着他的身子,这才勉强能够察觉到知觉正在一点点缓慢恢复着。
黎渊口中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响声,努力想要去放松这这具已经紧绷了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感知着体内原本被寒气冻结凝固的血液在这一刻一点点的解了冻,重新在血管之中缓缓流动。
也就在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像是终于活了过来。
强行控制着松开了原本攥成拳的手,指尖尚且还在微微颤抖着,掌心中央全部都是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所留下的血痕,有的地方还在微微向外渗着鲜血。
他缓缓睁开了眼,第一缕光亮毫无预兆的闯入了自己的眸中,分明只是破晓之时的昏暗光线,落入黎渊眸中却无端觉得有些刺眼。
黎渊眨了眨眼,眸底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在其中不断泛滥着,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寻找萧铎的身影,又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蓦地松弛了下来。
像是紧张的神经突然被挑断了那根从始至终绷得紧紧的弦,整个人在哪一刹那都如同是垮了下来,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上的房梁,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萧铎俯下身去抱紧了他,胸膛紧紧相贴,几乎都能够察觉到黎渊的那颗剧烈到了继续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他心下同样是一片慌乱,此时此刻除去向之前那样反复在他耳边说着些安抚的话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黎渊眸子之中的神采也像是缓了许久,才终于回到眼底。呼吸一点点平稳下来,抬眸看着萧铎的脸,张了张口,却连那两个字都像是卡在了喉咙之中似的,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
天色一点点明亮,萧铎也借着窗外亮起的光线,清楚地看到了黎渊前额上滚落的汗珠。
他取过手帕细细给他擦拭干净了,眼中也蓦地升腾上了一抹凝重之色。
不论如何……现如今黎渊这幅模样,绝不是先前自己所想的‘噩梦’那般简单。
黎渊抬手稍稍推了下他的肩膀,缓缓坐起身来,抬手猛地抵住前额,继而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良久,他才得以开口说出一句话来。
“师尊,我没事了。”
萧铎坐直了身子,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脑海之中却蓦地想到了黎渊前几日质疑守在他床边几天几夜不合眼的模样,心下一颤。
“你是不是早就清楚……”
他将要出口的话语一顿,猛地皱了皱眉。
而黎渊却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般,垂下眸子来点了点头,眼底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张了张口,“我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我不敢睡着。”
那些于他而言算是无时无刻的折磨的回忆始终吸附于记忆之中,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完完整整的出现在梦境之中。他眸底的光带着惊慌,强行将那一切的一切驱逐出去,抬手看了看掌心之中的血痕,低低敛着的眸子颤抖着,让萧铎看得心痛难忍。
他抬手安抚意味的摸了摸黎渊的后颈,微不可闻的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