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近乎众叛亲离
温景棠无语。
看着嬴孽这副像是遗忘了自己说过什么的模样,他又好气又好笑。
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径直从树上跳下去,把烟花给挪到一处小丘上,顺带着点燃。
他没做过这种风流事,点了第一个的时候才发觉,这烟花炸开时还够不着嬴孽的脚。
唾弃了自己半天后,他才兴致不高地找了处矮峰,却可惜隔得有些远了。
瞬间就又生了一种事事不顺的厌弃感,烦躁得不行。
直到将烟花排排放好,调整好间距,又点燃了引线,那股子想要轰掉前边那些不长眼山峰的冲动才勉强压了下去。
丝丝缕缕的燥乱让他在四月微凉的天气中火气大得不行。
仿佛那一个个被点燃的不是烟花爆竹,而是他一般。
嬴孽只是反应慢了一些,不是真的傻了,忘了,直到温景棠身影从眼前消失后,脑海中才跳出昨夜的记忆。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他身上难得穿着白衣,此时却被血染得妖异极了。尤其是在那烟花突然炸开时,那冰蓝色的瞳眸随着那声势浩大的炸响声染上烟花转瞬即逝的绚烂色泽,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错愕。
他向来不把喜怒挂在脸上,此时表情却是少有的鲜明,半分遮掩都没有,倒是多了不少少年气。
始料未及。
真的是始料未及。
下一息却只觉得胸口处揪成了一团,他无意识地呜咽了一声,想要蹲下去,缓过这难熬的片刻,然而——
肩上琵琶骨却被狠狠勒了一下。
他瞳眸微震,就这样在漫天烟花中滚出泪来。
他忘了。
怎么就忘了呢。
温景棠还未回来,转头时,脚步却叫这眼泪困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不要接着往前走了。
嬴孽……似乎并不喜欢被人看到脆弱的一面。
或者说,是很抗拒。
看着那泪流满面的白发少年,他许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满天烟火,繁杂的声音未停,少年眼中悲恸决堤,明明面无表情,却把绝望两字晕染得淋漓尽致。
不知不觉间,温景棠又想到了嬴孽失明后一脸鲜血的模样。
之前他不知道,那到底是失望到什么程度了,但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
哀莫大过于心死。
脑海中,一个离谱的念头油然而生。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撇开心里狂呼要理智的声音。
他这半生,本就属逆流而上,逆天而行,从不讲什么规矩道德,既然没人管得住他,再叛逆一次又如何。
他有什么好怕,有什么好瞻前顾后,左右为难的。
他遥遥望向嬴孽。
再等等。
再等等吧。
禁地之中只有烟花炸开的响声,温景棠未再打扰嬴孽。
纵然他泪流满面,纵然他可怜可悲,纵然他……是为了燕时早。
转瞬即逝的烟花很美,但好像不足刑台上的白发少年百分之一。
夜空下的满天烟花比星星璀璨,却也只是少年的背景。
温景棠到底是呆住了,无法挣扎。
烟花放了大半夜,少年泪水终于干涸,他笑了笑,闭上了红肿的双眼,气息奄奄。
温景棠不敢轻易解开锁着他琵琶骨的锁链,怕给这副本就脆弱的身躯带来更严重的伤害。
在天色渐明时,他将本命法器抽走,却比之前都还要细心地在嬴孽脚下放了个魔气所化的护盾。
直到走出禁地的那一刻,他还在想:
等我。
却不知道,原本双目紧闭的嬴孽突然睁开了眼睛,对他远离的身影露出难明的目光。
如果温景棠此刻回头,说不定就能看到那本不该出现在嬴孽身上的迷茫,从而阻止那场无可挽回。
魔界终于迎来了大喜事。
这一天天一亮,魔界就热闹了起来。
到底是百年都难有的大事情,魔族们纵然心中不满被个人界女子占了魔尊夫人的位置,却也还是为百年不开花的魔尊而高兴。
终于不是孤家寡人的魔尊了。
这样的热闹一直延续到中午。
按照魔界的习俗,燕时早应当带着嬴卿竹去祭拜先魔神以及先魔尊们。
但嬴卿竹却突然失落起来,说还是遗憾父母无法前来分享她的喜悦,明里暗里暗示燕时早,她很想让嬴亓暨来参加她的婚礼。
燕时早倒不介意她的想法。
虽说嬴卿竹说过可以不管人间的事情,割断前尘往事,但到底不是心里那个人,出尔反尔也没有什么关系。
迎着嬴卿竹期待的目光,他也只是淡淡道了一声:“他想来便来,我魔界还不差这点贺礼,但若要以我丈人自居,那就别妄想了。”
更难听的话他没有警告嬴卿竹。
在他看来,嬴卿竹是个聪明人。
当然了……也是个自私的人,燕时早不认为她会任由嬴亓暨在她大婚之日捣乱。
嬴卿竹看上去还有些不满,却也知道燕时早的确是做出了让步,只得叹口气:“那你把禁令撤销一下吧,我怕他们会为难我父皇。”
好歹也是人界曾经的战神,会被魔族为难?燕时早打心眼里不信,但实在是懒得沟通了,便敷衍地点了点头,传来下属让他去办。
嬴卿竹这才松了口气,起身跟燕时早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