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黑色羽翼刚冒头的那一刻，他就铺天盖地落在身上的劫雷打得吐了血，避无可避，那刚长出来的黑色羽翼也被劈得粉碎。
燕时早咳嗽连连，下巴被血染红，却迷离着双眼不知道陷入了什么幻境中去，尽管痛苦难当，脸上表情却堪称祥和温柔。
他慢慢往前走去，像是走向爱人身边，但数步之遥却是湮灭之处，一旦踏入便是万劫不复。
一步，两步……
三步！
他只要再走两步，便可踏进其中。
天雷滚滚，黑色羽翼一长出来便被劈断，兴许是它自己都累了，生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而不知所措的燕时早却在此刻开了口，温柔缱绻地喊了一声：“孽孽……”
他的目光也是极温和的，柔得似水。
黑沉天幕下，他忽然往地上一跪，却是被碗口大的天雷击中，再难扛其压力，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但他却好像没有发现自己已是绝境一般，双眸依旧是温柔得好似能荡出水来，仿佛心爱之人就在他的身前，与他对视。
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少次雷击，他脸上神色才缓缓有了变化，开口时说的却是：“对不起……”
愧疚又痛苦。
他捂着胸口，低低地哭了起来，又道了一声对不起，黑色的睫毛被眼泪濡湿，越发黑亮。
那眸子里却染上血丝，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悔的，更因半脸都是鲜血而显得触目惊心。
他哭到身子为之颤抖，一遍遍地重复嬴孽的名字，说着对不起。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反应，连雷击都不再加以躲闪，仿佛这样便能稍微减轻一点他身上的罪恶。
“轰隆隆——”又是一声巨大的雷响，天边一道从未见过的巨雷由远及近。
他却还跪在原处，眸里尽是悔意愧疚，仿佛并不知道其中变化。
“噼啪——”
只见天雷之下，那地面都被劈成了两半。
阵法因此受损，燕时早的神智回笼，他惊讶地抬头一看，便看到自己浑身被一团青烟般的东西包围住。
若非如此，他刚刚怕是难逃一劫。
他心中跳的厉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控制不住的激动。
那青烟极为厉害，眨眼间就带着他非出了数十里远，从阵法中离开。
而失去目标的乌云劫雷也慢慢散去。
那青烟将燕时早丢在地上，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燕时早喷血的声音，痛苦难当，喉咙中的声音沙哑，如同将死之人一般毫无朝气。
他脚步一顿，原想回头，却逼着自己往前走。
然而，只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却足够证实燕时早心中的猜测，他痛苦难耐地喊道：“孽孽……”
青烟身形震颤，却是被燕时早猜中了身份。
他当真是沉不住气又救了燕时早一次的嬴孽。
他不欲理会燕时早，可伤重失智的燕时早却死死地缠着他，不给他离开：“我就知道是你……”他一边笑一边哭，好不狼狈，“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
他费力地说着话，又生怕嬴孽会再次从他面前消失，固执无赖得好似小孩子一样死缠烂打，逼着嬴孽承认他的重要：“你放不下我，你舍不得我死——咳咳……”
他的眸中尽是疯狂，仿佛眼前苦痛不及重见嬴孽的半点重要。
嬴孽心中同样痛苦难当，然而听着燕时早笃定的话语，他却猛地一震，用灵力禁锢住他的喉咙，沙哑的声音似乎是在石子上磨过的一样：“闭嘴！”
这是被说中了心思的恼羞成怒，也是深感讽刺的无能为力，更是懊恼自己对燕时早心软了的怒其不争。
以及，痛恨给了燕时早这么多底气让他在自己面前猖狂嘲弄的自己。
看着一脸笃定的燕时早，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
他从未对燕时早如此恶劣。
费劲心思幻化出原来的面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不再带着燕时早熟悉的迷恋，冰冷的眸似乎是在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他极其冷漠地对燕时早说得：“我怎么会舍不得丢下你。”
燕时早像是没有料到他的反应，身子重重一震，本就铁青的脸上更是没了半点血色。
那张熟悉到能够让他一眼就认出来的脸上带着他并不熟悉的陌生残忍，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在他心上凌迟，他看着嬴孽嘴角勾起一个邪气的笑容：“我怎么会放不下你！”
方才那接二连三的劫雷没能让他痛不欲生，可如今嬴孽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接二连三的崩溃。
可嬴孽的回应远不止于此，停顿不过瞬间，他又轻轻地笑了笑：“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他眼神迷离，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对燕时早而言，眼前的嬴孽是熟悉的，却也是陌生的。
那些刺耳的话语成功的让他再次落泪，容色狼狈，毫无半点君主的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