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报仇与报恩
好不容易学着燕时早往日的冷漠说完这几句，嬴孽却觉得将他生平所有的气力都抽了去。
看着泪流满面，后悔又偏执的燕时早，心中却不知道为什么半点儿快 感也无。
几乎是麻木到极致的开口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救过我，我也救了你，从今以后，我们便再不相欠。”
他看着燕时早，薄唇轻启：“以后我们就真的再也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燕时早仿佛被天雷劈中，重重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充满哀伤的目光中带着对嬴孽所说话语的不敢置信。
那双眼睛红到了极致。
他哆哆嗦嗦开口，原本该发出的声音却被嬴孽冰冷的模样给噎回喉咙里。
嬴孽侧眸扫了他一眼，眼里露出的不喜让燕时早再次一颤。
嬴孽……是不是真的厌弃了他？
嬴孽……是不是真的要放下他了？
他恳切且疯狂的目光死死盯着嬴孽，几乎快要说出难以挽回的话语来时。
嬴孽却轻轻的笑了：“我终于放过了我自己。”他这一声极轻，不知道是在跟燕时早说话还是在同自己释然。
燕时早瞳孔都被这一句话给震得缩了缩。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亏欠嬴孽良多，他也想竭尽全力换嬴孽原谅。
只是他想要的原谅绝对不是让两人就此别过，更不是让嬴孽离开。
他眼中阴郁的光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他的心疼给压了下去，心中一闪而过的残忍念头更是让他越发愧疚。
他已经做了很多错事，怎么还能再对嬴孽不仁，便是再冷血的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他不能再错下去了。
如同嬴孽曾经死死拉住他的手一般，他紧紧拥着身边的嬴孽，只是，如今的嬴孽只是一团青影，飘忽得好像是捏一捏就会散了一般。
他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挽留嬴孽：“谁说我们两不相欠，是我欠你的。嬴孽，我欠你许多，以前是我骗你。
我从未救过你，所谓救命恩情都是误会，就算当日我没有从山崖下经过，你也会安然无恙。
是我自私，是我不要脸，冒领了这个功劳，让你误会，让你愧疚。
我以前做的事情难道你不恨吗！你留下报复我呀！你不是一向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吗，我害你至此，你怎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我！”_娇caramel堂_
他越说越快，仿佛是担心嬴孽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一般，后面的话语快得几乎要听不清楚了。
嬴孽却懂他的意思。
这几年的纠缠让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燕时早，不仅懂了燕时早的意思，更懂得如何报复才更能让燕时早意难平。
只是，他这一生唯一好好待过的也就这么一个，他多少不太愿意让分别难看得离谱。
面对燕时早声嘶力竭的反问恳求，他只是淡淡地对着燕时早笑了一声：“所以你至今都觉得我不是好人。”
燕时早错愕。
嬴孽低着眼，纤长的眼睫毛好似扇子一般，他曾经仔仔细细摸过嬴孽身上的每一处，知道嬴孽睫毛轻颤时的每一刻手感。
可如今他却只能对着这团没有实体的虚影忏悔，生平第一次懊恼自己猜不中嬴孽的心思。
嬴孽欣赏完他脸上变幻的神情后终于摇了摇头，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来：“燕时早，我手上也曾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没沾染鲜血人命。”
燕时早：“……”
嬴孽挑了挑眉：“当然了，我不是怪你，走上这条路原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是，睚眦必报，心狠手辣这样的概括对我而言还是太沉重。
如果能够后悔的话，兴许我……”兴许我会在看过你为我准备的烟花后死在你的床 上，这样，我记得的也许就是还有个人不嫌弃我，愿意待我好。
而不是到了后来，自怨自艾像个傻子。
也不是到了现在才恍然大悟为求解脱像个疯子。
你也能记得我曾经见到死人都会慌神的模样，而不是等我死后，反问我这样心狠手辣的我为何轻易放过了你。
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剩下的这些都被他给咽了回去，不愿意再多说了。
“若是有兴许，我定不负你。”他原想说服嬴孽再给他一个机会，没想到嬴孽听到他的话后却低低发笑，紧跟着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透露出几分凄厉来，笑里带着颤音。
“好一个定不负我。”
他笑得好似眼里都泛了水，晶莹的眸子里带着嘲弄。
看着他疯狂的神色，燕时早也想到了以往的承诺，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的无力，根本就没有能力为自己辩驳。
他们之间发生过的许多事情都足以打断他求和的目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嬴孽轻轻张口说道：“很美好的假设，只不过你说的话我却是不敢再信半分了。
燕时早——
你曾说过，若是负我便万劫不复，可如今，你好好地站在这里，万劫不复的只有我一个，你说可笑不可笑。”
可笑。
当然是可笑至极。
燕时早喉咙中苦得厉害。
他看着嬴孽淡漠地抽身，背对着他，那并不凝实的青影越发虚弱，如今若是风稍微大了些儿，恐怕都足以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