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后来，等贺域夜里自己混混沌沌的醒过来，想下床去上个厕所，才发现周绪之还没有睡。
他翻了个身跳下床，周绪之也掀开被子。
“你也上厕所？我先下来的，所以我先上。”
贺域以为他要恶作剧跟自己抢厕所上，一边往厕所那边走，一边回头跟他讲道理。
周绪之慢他一步，被他关在了厕所门外，无奈的在门口站定。
里面传来了细细的水声。
周绪之背靠着木质的门，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叩着门。
“我不是要上厕所。”
贺域在门里听见的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勉强懂他的意思。
“不上厕所你跟过来干嘛？闲的你......”
隔着一道门，两个人的声音都被削弱。
卫生间里开了灯，从门缝里一寸寸的泄了出来。
周绪之忽然转过身去，斜斜的靠着门框，盯着那缕橙色的光，开口道：“我们结婚好不好......”
门里面没有了声音。
贺域走到洗手台，打开了水龙头，捧了一把水，就跟没听见似的。
水流湍急而具有冲击力，一下一下的撞在贺域的心上。
周绪之只能听见门内突然响起的水声，猛烈而霸道。
他识相的没有再说话。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门才被打开。
周绪之站直了。
贺域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朝着一团黑的卧室走去。
“你还站那边干什么，困死了，去睡觉。”
周绪之知道他听见了。
贺域爬上床，靠着床边，比他原来的位置差了好大一截。
被窝里没什么暖气了，床边就更凉了。
贺域扯了扯被子，闭着眼想要睡过去。
贺域晚上睡觉很霸道，一个人要占大半张床才满意。
有时候不想搭理周绪之了，或者两个人吵架了，他就跟现在一样贴着边睡。
周绪之躺下。
“比利时，西班牙，加拿大，或者英国......"
周绪之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像是一个人在无聊的自言自语。
“你觉得我们去哪里领证比较好？”
贺域安静如鸡，像是失去了生命体征，连呼吸声都微不可察。
周绪之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要不荷兰怎么样......”
荷兰是世界上第一个官方承认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
贺域眼皮子掀了掀，“不怎么样。”
至少是得到了回应，周绪之心下稍微松了松，他很怕贺域开启他惯用的鸵鸟模式。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选择，葡萄牙，阿根廷，爱尔兰......”
他的声线有些颤，贺域听出来了。
贺域翻个身面朝他，虽然什么也看不清。
“到目前为止，世界上也只有19个国家官方承认了同性婚姻合法化，且主要分布在北美洲，非洲，大洋洲，南美洲，欧洲。”
贺域对这些了解的很清楚，周绪之一下子就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我们没有很多的选择，也才19个而已。”
周绪之回他，“如果有心，一个就够了。”
贺域知道他的意思，轻声笑了。
“结不结婚很重要吗。”
贺域原以为周绪之就是那种不在意世俗目光的人。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婚姻对他们真的有意义吗？
不被他们自己所在的国家承认，随便跑到别的地方去，其实不也就是个形式吗。
法律效应微乎其微。
周绪之伸手去开小夜灯，从床上坐起来。
“你不想跟我结婚？”
哪怕是生气，可他没有忘记去替贺域遮住直射过来的光。
他的手悬在贺域的眼睫上方，贺域一睁眼，纤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
他收回手。
贺域这才看清他的眼睛。
像一只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的小狗，倔强又脆弱。
这，不至于吧......
贺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认怂的解释，“我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什么叫没这个必要？”
周绪之的音量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几分，双腿盘坐在床上，将贺域朝自己这边拖了拖。
贺域被拖的毫无反手之力，他甚至感觉这个小狗好像快要咬人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周绪之解释这件事情，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你先不要生气，你听我说......”
周绪之怎么可能不生气，他不仅仅是生气，还很担心。
“贺域”他叫着贺域的名字，眼睛漆了墨一般的深沉，“我在跟你求婚，你不要拒绝我......”
他不容拒绝的语气，让贺域不寒而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算他跟自己道一万遍的歉，也不会改的是他骨子里的偏执。
贺域眸中水光点点，心间像是被绷带束缚住，变得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