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现实不同于电影里的暴力美学,旁观者永远无法真正共情当事人,真实的血肉真实的痛苦,溅到脸上的血是温热的,带着血腥味的,象征着生命的。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都会觉得不适,更不用说成为当事人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透过狙击镜看到子弹打进身体里迸发的血肉模糊,必然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宋砚寒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看待这种事,他是否也曾为此痛苦彷徨?
“你害怕吗?”俞珩闭上眼睛,放松下来把身体的重量放在宋砚寒身上,补充道,“开枪的时候。”
宋砚寒抱着俞珩,用牙咬下来手套,用掌心托起俞珩的脸:“我害怕他伤到你。”
“那第一次对人开枪的时候呢?”
“当时根本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害怕,我不开枪,人质就会死,我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我开枪了,他死了,那个Omega活下来了。”
“那之后呢,不会觉得恶心恐惧吗?”
“从小受父母的影响,我并不排斥为了保护无辜的人而对加害者开枪,所以事后的心理状况很稳定。”宋砚寒伸手盖住俞珩的眼睛,“别怕,我很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去看医生好不好,队里也有心理医生。”
“嗯。”俞珩勉强应了声。
“之后的事都有我,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处理。”
城市边缘总部覆灭后岭市这边的分部就成了惊弓之鸟,为了不打草惊蛇,争取足够的时间把名单上的人都查清楚,老孙的计划是先不惊动对方,等所有的事情都悄无声息地安排妥当确保万无一失后再动手。为此甚至连当地的AO关系科都不知道他们的行动,所以才会在这么微妙的时刻通知俞珩去检查身体。
等到今晚准备收网,老孙才紧急联系AO关系科,让他们赶紧腾出来地方来收押。岭市的负责人气得就差直接从电话里开骂了,却还是憋屈地给他们在AO关系科腾出来了地方。
俞珩作为案件的受害人和亲历者,也被一起带过去了,但是谢澜和他坐的不是一辆车,到了AO关系科他都再没见到谢澜。
不知道是晕车还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俞珩扶着宋砚寒的手下车后总觉得脚底像是踩在棉花上,头一阵阵地眩晕,再加上今天经历的事太多,他疲惫的一动都不想动。
宋砚寒扶着他:“走吧。”
俞珩疲惫地点点头,身子一倾砸在宋砚寒身上,伸手搂住他的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小珩?”宋砚寒小心地抱住他,拍着他的背轻轻安抚。
“累……”俞珩垂着头低低地回应道,声音又哑又沉,像是被哽住脖子,发出的每个字都微弱地像是挣扎呻吟。
一天之内经历这么多事,宋砚寒侧头吻他的额角,轻声道:“我带你去休息。”
“嗯。”俞珩闷闷地应了声,还是搂着他的腰不动。
宋砚寒直接把他拦腰抱起来,用公主抱的姿势。
“!”俞珩完全没准备,下意识要挣扎。
“别动!”宋砚寒按住他,低声道,“我带你去处理身上的伤口。”
俞珩抓紧宋砚寒的衣服,觉得这样有点丢人,但他是真的一动都不想动,于是贯彻鸵鸟的精神低头埋进他怀里。
“没人认出来你。”宋砚寒说着拐过一个拐角,迎面撞上同队的两个后勤:“砚寒,你不是休假吗怎么在这?”
“你咋还抱这么大一个袋子?”
“你什么眼神,那明明是个人。”
宋砚寒:“……”
俞珩隔着衣服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宋砚寒抱着人的手一抖,面上若无其事地越过两个同事:“他睡着了,我带他去休息。”
AO关系科自带医疗部,医生是个清秀的姑娘,她也刚收到命令,看到有人被抱着进来第一反应就是伤得这么重?
宋砚寒把俞珩放下来两句话简单解释了两人间的关系,俞珩腿上的伤口处理过了,重点是手臂被钢管划伤的地方,伤口看着很严重,横贯半个手臂的狭长伤口,现在还往外在渗血,毛衣和血混合在一起糊在伤口上,医生一看到就开始皱眉。
宋砚寒在一边看得心疼:“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你帮我按住他,伤口不深不需要缝针和打麻药。”AO关系科的医生见过的病人多了,戴上手套麻利地开始处理伤口。
宋砚寒紧紧抿着唇,把俞珩的头按在怀里,看着医生用剪刀一点点撕开毛衣。消毒剂清洗伤口的时候,俞珩痛得整条手臂都在抽搐,他下意识得要抽回手,被宋砚寒强硬地按着不让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