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来得太急,以至于不小心碰歪了几颗棋子。
“哦……”陶智宸一边把那几颗跑偏的棋子归位,一边安抚江九道,“不要急不要急……哎,吃饭了吗?”
“……”江九一愣,“还没……兰公子也还没吃。”
“哎呀,”陶智宸突然站起来,又碰歪了几颗棋子,不过这次他却无心于棋局,而是迅速走到兰愈身边,对他说,“这都快九点了吧,怎么还没吃呢?我让小米儿去后厨端点小米粥给你送去。”
兰愈盯着陶智宸看了几秒,轻声道:“好。”
陶智宸对掌柜摆摆手说不下棋了你们自己玩吧,然后就要跟着兰愈一起再吃一遍早饭。
掌柜倒是没怎么惊诧,但是江九看到这幕,整个人都几近石化了,嘴张得跟个卵石那么大,他实在是想象不到,大师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呃……临危不乱?
真不愧是大师啊!火烧眉毛了,他还说不要急!也太有风范了吧!
江九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大师肯定是有办法了,那他还急个什么劲。看来还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啊呸,是……是大师不急小厮急。
另一边,兰愈饮着小米粥,一颗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既然昨日陶兄都说了今日有好戏,那还慌什么,跟着他一起看戏就好了。要信得过陶兄……虽然目前他看起来略有些玩世不恭和游手好闲。
吃完早饭,陶智宸又说吃点饭后甜点,然后就要拉着兰愈去昨日那家小店尝尝没来得及到口的梅花糕。
“陶兄,你是想在那里随时观望夏县令的动向吧?”兰愈问道。
陶智宸笑了:“是啊,顺便吃个梅花糕。”
不多时,衙门口的围观百姓已经挤了半条街,少数是麟铁帮劫过的受害之人,而大多数都是被这边热闹气氛吸引来的看客,以及无意间路过的局外人。
这种“盛况”是超乎陶智宸预期的,自然也超过了夏侯凿的想象,他害怕民多生是非,就提前了一个时辰,来到了县府大堂。
夏侯凿一出场,喧杂的人沸声就消下去了一小半。但一直忙于稳控局面的刘灏沈不仅没有提高一丝兴致,反而更加忧愁了几分。
糕点小店里,陶智宸和兰愈对视一眼,然后双双把目光投放在了不远处的县府内。
“安静!”
夏侯凿突然喝令。
“嘿哟。”陶智宸听到这一声差点笑喷了,这怎么跟纪律委员管纪律一个样,笑死。
陶智宸笑就罢了,兰愈竟然也掩着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陶智宸好奇地问。
“夏县令虚张声势,但是你看,”兰愈指着外面,“并没有安静多少。”
看来是真的不得民心。
夏侯凿不愿在他所谓的妖民之前出面太久,也顾不得场面安静与否,一敲堂木,就开始说道:“近些日子,百姓多向县府提出僭越县府职权的请求,实为一枕黄粱,我等区区县府实在行不得公审之事。”
下面有些百姓开始抱怨,嘀嘀咕咕的声音盖住了夏侯凿的说辞,刘灏沈也不再维控人言,立在一旁冷冷地听夏侯凿继续说下去。
“由此,经县衙门内部官员商议决定,即日起,所有百姓不得上诉与此相关及相似之事,凡不按此决议,执意上诉者,均为恶意指引县府行僭越之事,按滋事生非之罪处置。”
刘司爷和张捕快二人听完都憋了一肚子气,夏侯凿说县衙门内部商议,可他明明是连两人的意见都没过问,就自己自作主张地定下了决议!
其实,夏侯凿说的“滋事生非之罪”很模煳,单县刑律内也没有与之相关的详细律令,但被他这么一说,原先吵嚷着要公审的被害人群也不敢再有所顶撞,整个衙门口一瞬间陷入了死水一般的寂静。
“各位对我们单县衙门内审可以绝对放心,出不了分毫差池。但这公审之言论,即日起,就要彻底于单县消失……”
夏侯凿还没说完,突然就听到人群外有一人高喊:“且慢——”
夏县令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个冷颤。
他朝着声音源头看过去,瞧见了一辆精巧斐然的马车。
车夫拉开了车帘,说话之人从马车内走出来。此人长相平平无奇,却给人一种大雨欲来的压迫感,他一身蔚蓝长袍上绣着一只展翅白雁,顶戴花翎,是莱拾四品官的官府。
夏侯凿瞬间换了一副面孔,驱赶着那些挡路的人群,匆匆跑到孔项面前,谄媚笑道:“孔大人,您怎么有空莅临我这小小单县?”
孔项高冷地瞥他一眼,说道:“听闻贵县要按府衙规矩行审。”
夏侯凿刚要说“不敢不敢没有的事”,就听到孔项接着说道:
“我来此,正为从旁监审麟铁帮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