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县所有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只有受害者才能见其过程,而且还需要一些申报流程。但是像麟铁帮这样受害者遍地是的大案子,就没有人能看到审判的过程,没机会好好体验一把恶人一步步被打下牢狱的爽感。
但今天,百姓们见到了他们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公审,甚至还看到了朝臣大官!双坳知府!
虽然孔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但就已经好似说了很多话,不仅震慑住了场子,还维控住了民心。
刘灏沈站在审判案台的旁边,给夏侯凿递上了百姓呈上的麟铁帮罪状。
夏侯凿只看了一眼,就想喊妈妈了——这他妈是罪状?这莫不是随手扯了本书来唬人的吧?
这这这,三四十页不是开玩笑的吗?
夏侯凿低头看了两行就想撒丫不干了,每一行都要细细评判的话,怕是审到明日天亮也审不完。
“……先把麟铁帮首领和几位首匪押上来。”
张捕快应了一声“是”,然后带着一侧的衙役下去了。所以,夏侯凿原先排好的队形阵仗就全被打乱了,他坐在上面看着心里发堵,又去命刘灏沈去重新排好两侧对称的威严队形。
“……”刘灏沈张张嘴,又合上了。
放在以往刘灏沈也就闷声不吭地照做了,但今日不知怎地,夏侯凿发现他竟有些不情愿,赶紧呵斥他道:“孔大人在此,我单县要是连此排面都置办不好,如何对得起孔大人不远万里前来此地?!”
“……是。”刘灏沈弱弱地应下,不情不愿地去“排队形”。
孔项那一向波澜无惊的脸上突然眉头耸动,微微显现出了一丝愠怒。
结果等刘灏沈排队形的时段,张俱和衙役们就已经押着罪犯回来了,他们把麟铁帮的土匪往夏侯凿面前一扔,然后回头突然发现自己原先的位置被人给站了,一时间人头乱涌,四处找空隙插队。
“……”刘灏沈觉得这件事搞得,简直是丢人,堂堂第一届公审开启之时,竟然在所谓“阵仗”上就出了这么一篓子。
所以他抬头看了一眼张俱,张捕快没说什么,但回给了他一个带着宝器开光般耀目的眼神。
刘灏沈突然不怕了。他也不管台上夏侯凿事后会如何处置他了,扭头就高唿道:“官兵听令,全体后撤!有诉状的百姓,自行站向前!”
他虽然只是一届小小司爷,但因为常年为夏侯凿跑腿,官兵对他的指令都言听计从,再加上此人正气正直,厚以待民,百姓对他的话也顺应无比。所以他一下达指令,整个县衙就突然天旋地转般地换了主场。
对,换了主场。
由官主,变民主。
孔项看到这一幕,舒展开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颜。但夏侯凿这边就不一样了,他跟吃了小米辣一样,陶智宸甚至觉得他整个脸都快憋成出肾结石来了。
“快开始吧。”孔项突然催促道。
“啊……”夏侯凿突然醒悟过来,“对对,开始开始……麟铁帮土贼听好,百姓诉状前,你们可做一次申辩。有什么要说的吗?”
傅臧带着手铐脚铐,整个人被束缚得严严实实的。一般的镣铐也束缚不住他,这是刘灏沈派人加制的青铜材质的枷锁,就算他把一身功力用废了,没有钥匙,也逃不出这有一桶水那么沉的桎梏。
他跪在地上,一身的颓意。混在人群中的兰愈和陶智宸看到他也都吃了一惊,为什么原先的麟铁帮老大混成现如今丐帮老大一般的模样?
傅臧吞了一口唾沫,喉结不自然地上下翻动。随后,他开口道:“麟铁帮没有私藏火药……东沟村遇劫一事,与麟铁帮无关。”
一旁做笔录的小哥迅速记在纸上。
“可还有其他?”夏侯凿问。
“没有其他了。”傅臧想摇头,却发现太久没动脖子,已经有些僵了。他顿了顿,说道:“有人诬陷麟铁帮,这两件事真与我等无关。”
夏侯凿点点头,又犯愁地看了看手中的诉状。最后,他果断将上呈诉状核实这一形式改为现场指认,于是他说道:“对麟铁帮罪行有证者,现可举手上诉。”
刷刷刷,举起了一片胳膊。
……夏侯凿觉得好像还不如根据上呈诉状一一核对。
陶智宸周围人都举起手来了,显得他和兰愈就很突兀,于是他拽了拽兰愈的衣服,问他要不要浑水摸鱼举个爪。
兰愈转了一圈发现他俩的确是格格不入,就小声伏在陶智宸耳边说:“要不我们还是举吧。”
于是,他俩慢慢地抬起了两只爪子。
殊不知,在一片稳定中的一点躁动很容易就会成为关注焦点,而在众人举完手再举手的二人,就像磁石一样狠狠地吸住了夏侯凿的眼睛。
夏侯凿拍了拍堂木,指着陶智宸的方向说道:“这边,戴斗笠和面纱的那两位,你们先讲。”
兰愈勐地一个哆嗦,小声问陶智宸道:“是……我们吗?”
“……”陶智宸点点头,“想蒙混过关都不成,多衰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