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灏沈问得虔诚认真,也是因为他和张俱这些日子一直在单县内搜捕关于另一波土匪的消息,但这一伙人把自己的行迹掩盖得很好,至此,刘灏沈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所以他在想究竟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出发点,想错了方向。或许,这就是麟铁帮在设计减轻自身的罪孽,同时分散官兵的注意力。
就这么走上了死胡同,下一步究竟怎么走,他真的希望孔知府能给他指个明路。
孔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刘灏沈。
不是谴责和挑剔,而是侠客寻得宝剑的那般吝惜和器重。
于是——
“刘司爷,都是自己人,我们就关起门来说话。”孔项放下手中诉状,伸伸手示意刘灏沈靠得近一些。
刘灏沈愣了下,赶紧凑过去,洗耳恭听。
“火炮与东沟村遇匪,以及不日前的客栈一事,全是虞浦大师和兰愈公子的手笔。”孔项道。
刘灏沈心跳一滞,眼皮乱抽。
孔项继续解释道:“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麟铁帮,那不过是东沟村民伪装的假象。”
话说到这里,所有一切缠如发团的谜题全部一一解开。
看似是一次次机缘巧合,实际上全都是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控的结果。
刘灏沈想通这一切,便问道:“孔大人来此,也是与大师有关吗?”
孔项收了收下巴。
不过他接着似是而非地说道:“不过我来,确实就是要处理你们单县的案子。”
刘灏沈明白了。看来,想要置麟铁帮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这案子,能使得顶级哲学大师投身做谋士,还能惊动十年难遇的大官来监审,麟铁帮有这般待遇,倒也是自作自受。
半个时辰过后,审判继续。
举手申诉的百姓依旧多如牛毛,但没有孔项的喊停,夏侯凿也不敢贸然停止,只得一人一人依次说出麟铁帮的罪行。听到后面也没了什么新意,无非就是抢钱抢人,听得夏侯凿涌上来了一连串难以克制的困意。
他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准备点下一个人。
打完哈欠视野变得模煳起来,他也看不清人脸,就随手一指,道:“你来说。”
“小民与此案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小民知道麟铁帮除了打劫外还有其他罪行!”这个被夏侯凿点到了的大高个儿说道。
夏侯凿本来就听得倦了,一听说有别的罪行,也不免提了几分精神。他道:“请讲。”
那个大高个儿一手指着堂前跪了不知多久的土匪,正气凛然道:“他们勾结单县官府,多次行贿以脱免罪行!”
我滴妈呀——夏侯凿一个激灵,困意全部消失了。
夏侯凿最怕的就是这个。官匪互通可是要升到双坳府去审判的案子,也是孔项擅于处置的情形。夏侯凿努力镇定住自己的外在表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出乎意外。
“此话从何说起?”他假装一脸诧异不已地问。
大高个儿回答:“我看到有人从昆州山运了几只大箱子,运到单县府衙!”
夏侯凿桌子下面的腿在发抖。
只要说官匪有暗财交易,常人第一个怀疑的就会是他,单县县老爷。
但是就算是常人都能怀疑到他,也不能让孔项认为他有所勾结,于是夏侯凿板起了脸,怒呵道:“县衙内谁人敢如此放肆?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说完他又转头面向傅臧,问道:“罪犯傅臧,这位百姓所述可属实啊?”
夏侯凿有把握傅臧绝对不会出卖他。
但是人有的时候就是会过度自信,过度相信权财的力量,而忘记了——人之将死,其言也真。
众人把视线投放在垂垂潦倒的傅臧身上。
傅臧扯开干涩的喉咙,说了两个字:
“属实。”
夏侯凿吓得一哆嗦。
“……罪、罪犯傅臧,你竟然与官府勾结,当真是不要命了吗?”夏侯凿问。
他说这话,意在后半句,最后提醒一下,他们麟铁帮若干人的小命还捏在他的手里。
但傅臧已经不要命了,他勐地抬头,对上夏侯凿惊慌失措的眼睛,干涩说道:“你这么问我,你还要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