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定情信物
小米儿回去没有如实转告陶智宸说的话。
倒不是因为藏有私心，纯属是因为——说了就暴露了她出卖少爷倒戈大师的事实，她实在是不愿冒着个险……丢这个脸。
但陶智宸那边不知道这个情况，晚上去给人家点香的时候发现香没断，一转身却看到了反着月光的一双大眼，一下子不知所措到无与伦比，娇羞又尴尬地对他笑了笑，道：“我那屋香又断了，睡不着过来看看你这边如何。”
兰愈看到供台下淡淡的一点橘黄色的光，回答说：“我这边香火还没断。”
陶智宸愣了愣，然后转身食指并大拇指捏住香头，生生地把燃着的驱蚊香给掐断了。
指尖有些烧灼的微痛，不过陶智宸不太在意，他连搓都不搓一下，转身对兰愈说道：“不好意思，我让它断了。”
兰愈诧异，感觉有什么东西噎在了喉咙里。
陶智宸也不多解释，拿起蜡烛把驱蚊香坛内的香重新点燃，然后起身朝外走：“快睡吧，不早了。”
“……”兰愈呆滞地目送着陶智宸离开，脑子里一直在猜测陶兄掐灭了重新点燃这一细节的意义。
大抵是……不知为谁而较的劲吧。
次日，陶智宸去东厨时特地在周围转了三五圈，确认小米儿没有跟来后，他钻入东厨，兴高采烈地问小厨子：“昨日成果如何？”
小厨子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塌了。”
他说的塌了是指冰淇淋中的奶油没有固定，还是摊成一堆。
陶智宸无声地叹了口气——唉，没有冰箱就是不方便。
他找了很多办法，试过地窖试过化学降温，都没法让奶昔成功定型，最终无果，陶智宸决定放弃做冰激凌了，改为冰镇奶昔。反正味道都一样。
做好之后，他很不地道地先吃了一碗，然后才很中肯地说不错，端了一只新碗满上，撒上果干和冰屑，就亲自端着去找兰愈。
兰愈在耳房“备战”，奋笔疾书沉溺其中宛如赛前冲刺，小米儿就在一旁给他磨墨。
陶智宸现在已经得心应手到出入耳房不再扣门了，他静悄悄地走了进去，小米儿看见他，刚要行礼，就被陶智宸抬手拦下了。
他示意小米儿不要说话，而小米儿也很识大体，点点头，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陶智宸把冰镇奶昔放在案台上，然后站在了方才小米儿所在的位置，挽了挽袖口，给兰愈磨墨。
这是陶智宸第一次做这样细腻的活儿，到底是男性天性里面的五大三粗基因在作祟，他有两次用力过勐把墨汁溅出了砚台。不过兰愈学得太认真，没察觉。
陶智宸就突然有了一种陪考的错觉。
墨香很浓，但依旧盖不住某某人的体香，陶智宸闻着闻着慢慢发现，人似乎是可以对一种味道产生依赖性的，就好比——哪怕他在人间迷了路，但依旧可以循着那股味道，找寻到内心的归处。
夏日蝉鸣微微，时间仿佛很安静，很细长，一眼望不到边。
这样的平淡岁月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向往与渴慕，只消一笔一墨一砚台共一双人，便可以温柔得就好似雁南归。
陶智宸忘了时间……也忘了有冰镇时效的奶昔。
直到兰愈写完这一页，掀起宣纸时无意一瞥，才发现身边一身绣花粉红转成了带丝墨蓝。
他蓦然抬首，面前惊现的是陶兄的身影。
什么时候，他的警觉性开始变得这么低了，连身边研磨之人更替都浑然不知。
“陶兄……何时来的？”兰愈问道。
陶智宸把墨块担在砚台边，笑道：“有一会儿了。”
兰愈又覆上一张崭新的纸，拿起笔准备继续朝下写。陶智宸也不说话，静静地站着，继续为他研磨。
这时候，陶智宸突然想起顾城的一首诗——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这一瞬间的美好就如同理性了一辈子的人突然感性起来，就瞬间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也可以美成这种样子，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也不需要打游戏带饭和帮忙签到来维系，单单是你坐着、我站着；你写着、我看着，就足矣。
兰愈又写了整整两页，才细声地打破了这一时刻的平静——他边写边问道：“陶兄可是专程来此替小米儿研磨的？”
陶智宸很想说——什么替小米儿，明明就是为你。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靠，我的冰镇奶昔！”
他着急忙活跑到案台前一瞧，什么奶昔啊，早就化成一汪乳白色溶液，伸手摸一摸，一丝凉意也没有了。
啊这……忙了几天想给兰愈做一个夏日甜点，结果到最后就整出来这么一碗四不像的纯甄？
兰愈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跟着后面一起过去瞧了一瞧。陶智宸索性干瘪葡萄当干儿吃，端起来那杯牛奶递到兰愈面前，道：“我特地给你做的，你尝尝。”
“此为——”
“奶昔，”陶智宸截话，“此为私家特制奶昔，原本是冰镇的，放这儿久了，冰就都化了。”
说是奶昔一点都不合适，但陶智宸就仗着兰愈不懂现代名词瞎起名，兰愈的确也是第一次听闻“奶昔”这个词，新奇感顿增，随后端起那所谓奶昔，小抿了一口。
浓厚的触感从舌尖泛滥，一阵奶香伴随着甜腻触碰喉咙，再往上逃窜，一直到完完全全霸占了他的整个鼻息。
兰愈又喝了一大口。然后他舔了舔唇角，说道：“陶兄果真是好手艺！”
这不是夸张，毕竟为了这小小的一碗垮台奶昔，陶智宸可是忙了好一阵子的。
看兰愈喜欢，陶智宸也打心底里觉得开心：“你喜欢我回头再给你做……不过下一次我争取早送来，这大热天的，喝点冰镇的更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