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很快出现在了镜子里。
叶向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自己也同样看着镜子外的他。
也许是常年无人打扫，镜面有些蒙尘，但依稀可辨镜中人的轮廓与身影。
渐渐地，他看到镜子里的人发生了变化，脸还是他的脸，但装束已赫然不是他所熟悉的装束了，叶向晚呼吸一窒，他想逃开，可双腿像是被灌入了铅，沉重得他一步都迈不开。
镜子里的人一身雪白长袍，衣摆领口是用银丝纹绣而成的暗花，墨色的长发被一根发带高高竖起，清冷而俊朗。
叶向晚定定地看着那人，不敢移动一点视线，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时，镜子里的人藏在背后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银光在刀刃上流闪，带着杀气。
“晚哥哥，你当真，要杀我？”
眼前忽然又多了一人，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长发遮住了他的半边眼睛，仅露在空气中的另一只眼睛却是熠熠生辉，望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澄澈。
没有怨恨，没有疑惑，只有满眸让叶向晚心跳加速的热烈情愫
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心悸感从四面八方传了进来，叶向晚捂住了心脏，呼吸变得急促。
杀他？
他是谁？
自己为什么要杀他？
叶向晚什么都不知道，但冲破空白的直觉却让他想下意识地阻止镜子的人。
“不要……”叶向晚魔怔般的朝镜子伸出了手，冲破喉咙的声音有些发哑，一阵血腥味几欲贯穿他的口舌。
可镜子里的那人却像隔绝了一切，一点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执着匕首，丝毫不停顿，一步又一步，向少年逼近，眸底燃起簇簇不易察觉的杀意。
电光火石间，匕首已狠狠刺入少年的右胸，殷红的鲜血像喷泉一样从胸口涌出，染红了少年的衣襟，也染红了叶向晚的眼睛。
少年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艰难地稳住身形，主动迎上抱住了面前的人，嘴角仍然带着一抹不曾泯灭的笑容。
他把匕首用力从血肉中拔出，不敢拥过去，也不敢推开他，只能任由对方抱紧。
“我爱你，对不起，对，对不起……”颤抖像是会传染似的，他也忍不住颤了起来，眼泪断了线，簌簌地往下掉。
少年开心地弯了弯嘴角，搂他的手更紧了。
“不要道歉，你永远都不需要向我道歉的。”
“我说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我还想再听一遍。”
不等他反应过来，少年另一只手已反扣住他抓匕首的手腕，借力带着他的手，用力往胸前再刺了一刀。
锋利的刀刃尽数没入他的体内，鲜血滴落在地板上，化作朵朵艳丽的花，刺眼极了。
“所以，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怕，你不要走好不好，晚哥哥，我害怕……”
零零碎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疯狂回响。
谁，是谁……
他认识他吗，他怎么会认识他……
是，是梦吗……
一刹那，镜子外的叶向晚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生疼，他不断地按揉着太阳穴，企图减轻一点痛苦。
可那疼痛却犹如有了生命一般，疯狂地像藤蔓一样从他的头，迅速向四方爬开，逐步蔓延开他的全身。
“我不会让你死的。”
最后一句话落下，嘈杂的声音忽然在一瞬间停了下来，耳边一片清明。
叶向晚攥紧了拳头，猛然抬头，镜子中的人已经不见了，但匕首上的血仍在，且以不可逆转的速度剧烈运动，猖獗地扩大着它的面积，不到半分钟，整片镜子已是血淋淋的一片，甚至还有不少顺着镜沿流了出来。
鲜血放肆地在他的身边翻涌着，而他却半步都离不开，只得让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狂躁地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
“疼，好疼……”叶向晚跪在地上，任由污浊的血迷了他的视线，沾满他的全身，身子止不住的轻轻战栗。
“哥哥，别怕，我在，不疼了，没事了……”
一道像是从天边来的声音遽然传入他的耳畔，细细密密，渐渐地，和煦温软的能量进入了他的体内，将他的浮躁尽数抹平，将他的疼痛全然抚开。
叶向晚的脑袋像放映灯似的快速闪现过一幅接着一幅的画面，零零碎碎，一闪即瞬，无论他怎么抓都抓不住。
“老叶，你醒醒啊！叶向晚！叶向晚！”
又一道声音传了进来，由远及近，近在咫尺。
“楚墨离……”叶向晚无意识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