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石淳如心下冷笑，若论起书画舞蹈，她的确是和其他小姐们不能比，但若说起棋，则大为不同。
下棋这种东西，并非从小练就有用的，这是一场斗智又斗勇的拼杀，兵对兵，将对将，剑拔弩张，各逞威风。
她相信，于此道中，自己并非任人宰割的羔羊。
慢慢站起身，走到桌边，随手一子落在盘中。
颜忠笑了笑，抬手应了一子，却是落子如风，棋风一如其人，步步为营。
“今日之事，我有话要问。”颜忠盯着石淳如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石淳如微笑着道。
“不，你问问题，我选择性的回答。”颜忠点头，又落下一子，“同样的，我问出的问题，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石淳如微微一笑，瞬间明白对方的心思：“今日的刺杀，颜家和五公子达成了什么协议？五公子有什么把柄在你们手中？你们预备如何将事情牵扯到霓烁王的身上？”
是三个问题。
颜忠手中的棋顿住，他在思考着三个问题，选择回答哪一个。
事实上，石淳如问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是藏着陷阱的，如果他回答其中一个，石淳如就会落实另外两个问题的答案。首先，石淳如早已确信，他们颜家参与了这次的行动，其次，她已经知道，这是一次针对伽云时的行动，若他回答第一个问题，就等于暴露了颜家和伽云季的约定，这个问题，显然石淳如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要与他确定。
第二个问题，他同样不能回答，说了这个问题，等于把伽云季的把柄送进石淳如的手心里，他不能让石淳如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之余，还知晓了颜家的行动，让陛下知道颜家手中握着什么，自然会让他怀疑此次伽云季突然作出愚蠢举动的真正缘由。至于第三个，那更加不可以，这关系到颜家下一步所安排的大局，一旦全部暴露出来，他不知道是否还有办法进行下去。
颜功捏着手里的棋子，可他迫切需要知道颜佐和颜功是否在她手里，他们怎么样了，是否还活着，石淳如又怎么才能把他们交出来！
这是一种可怕的自我折磨，颜忠心中需要反复的推想，反复的否定，虽然他竭力想要保持冷静，可是回答任何一个问题的后果以及是否欺骗对方，不，石淳如不是好欺骗的人，她既然提出这个问题，就会判断他说话的真假，若是他说了假话，那很可能颜佐和颜功就是死路一条。
颜忠落子速度明显变慢了，黑白二子厮杀激烈，缠斗不休。棋局已是劫中有劫，花五聚六，复杂无比。石淳如又落一子，淡淡笑道：“十一公子布局完美、一步之余就抵得上别人无数，只可惜不懂得当机立断，大事难成啊。”
颜忠在这个瞬间，选择了回答第一个问题。
“如果伽云季登基，颜家会得到兵权，和齐国南方十三郡的完全控制。”他微笑着，说完了这句话。
石淳如微笑了一下，在她的预料之中。
“他们两个人，是否在你手中？”颜忠冷冷地道，“你是否早已知道娇乐夫人会巫蛊之术？霓烁王和大王中蛊，是否与你有关？”
石淳如只是淡笑：“是，我早就知道。”她选择了回答第二个，虽然她明知道对方最想知道第一个答案。但是他自己要选择三个问题故弄玄虚，这也怪不得她了。
颜忠又落下了一子，把石淳如的后路堵死，慢慢道：“马欢是否是你的人？丹申送给大王吃的丹药是不是有毒？你是真的要扶植伽云离做大王吗？”
这三个问题看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石淳如回答哪一个，都很危险。尤其是最后一个，颜忠明知道她和伽云离是夫妻，却非要问她是否真的扶植对方做大王，就是要看她的底牌是什么，对伽云离是真的帮助还是利用。若是利用，颜家自然可以乘虚而入，找机会将她击垮。
“马欢是我的人。”石淳如下了一子，其实对方早已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吧，不过是没有证据，她轻松化解了困局，“又轮到我提问了。”她微微笑了一下，神情镇定自若，声音如曼妙而悠长，悦耳的音色似一张蛛网将猎物牢牢捕获，“你们是如何取得大王信任的？又是如何知道伽云时私自养兵的？颜节度使的身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