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家军与新王党势同水火,这次早早窥破了新王党的阴谋,必然要做点什么把他们的好事搅黄,不能就这么低头认栽。
杀了鹿鸣?
那不过是个安静无害的孩子,何罪之有。贺林下不了手,更惹不起陈巍。
可如若不杀,任鹿鸣入了姬昊的法眼,成了君上的枕边人,谁知道会兴起怎样的风浪?
笼络鹿鸣?
掺和宫闱之争,往御床上塞人的龌龊事,单家军不屑于做。
可鹿鸣若成了姬昊的锁链,新君被这帮奸佞牵着鼻子走,单家军又该何去何从?
贺林愁啊!这比战场上的事要复杂得多,不是拔刀开干就能解决的。
“贺将军?”是鹿鸣在叫他。
盘踞在贺林眉间的愁云不散,而云山雾障之后的少年,有一张无暇的脸。
鹿鸣应该是努力面向着他,可惜方向偏了,留给贺林的只有大半个侧脸。
贺林便问:“方才你与陈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承蒙陈大人抬爱,草民受宠若惊,有些失态罢了,”鹿鸣听音辨方位,转向正确的方向,低头浅笑道:“感谢贺将军搭救。”
这瞎子的回答滴水不漏,既不点破也不隐瞒,全是说给聪明人听的。贺林断定他绝非目不识丁的草莽,但也摸不透他的来路。
“鹿鸣,”贺林不禁问:“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来草台班子混饭吃的?”
论容貌,论气度,论谈吐……你都应该有做人上人的资本。
“贺将军哪里话,草民八岁那年,父母死在饥荒里,若非巫九好心收留,都活不到现在。”鹿鸣道:“草台班就是我的家。”
富贵荣华,过眼云烟。
哪怕陈巍刚刚激烈的游说暗示过,也撼动不了鹿鸣的心意。
秋风萧瑟,布衣少年伫立在风中,仿佛一吹就会散。
贺林对他的说辞表示怀疑,蹙眉不语,留待日后查证。
“贺将军,”鹿鸣打破沉寂,“我可否求您一件事?”
贺林道:“请说。”
“我听闻,山谷中有村落,那些村民的安危,不知将军是否考虑过?”鹿鸣问。
“考虑过。”贺林坦言:“但也没办法,村民重土安迁,离了土地不能活,没人愿意走的。”
“走不走,活不活,那是他们自己的命,当让他们自己选。”鹿鸣恳求:“还请将军派人去村中告知一声山顶的情况。”
这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请求。贺林略加思忖,应允下来,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