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要砍头,老江湖巫九也显出惊慌,据理力争道:“山路危险,我不过是见陈大人文弱,鹿鸣又是个瞎子,一时担心才过来帮忙罢了。何罪之有!”
贺林刚才看见了事情经过,知道这两人的话一个都不能信。他再看另一位当事人鹿鸣,恬淡的静立在巫九身后,大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度,镇定得不正常。
一刻钟前差点命丧山崖,这会又处在旋涡中心,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应实在太诡异了。
这是贺林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不得不承认,鹿鸣的美貌哪怕是对于男人来说,也有摄人心魄的吸引力。
粗线条的兵痞开始怀疑,陈巍那厮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贺都尉!”陈巍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焦急的催促。
贺林暂且搁下疑惑,意味深长的反问:“陈大人,王军连募兵都耽搁了,辛辛苦苦帮你送一帮乐伶去都城帮君上解忧,你走到半道却要杀他们班主,这让在下很难办啊。”
贺林逼视着他,一字一顿的追击:“难道君上的事情,就这么不打紧么?”
陈巍理亏的扁着嘴。心道这草台班子死光了都不打紧,只要鹿鸣全须全尾的到王都就行,但他的如意算盘不能与贺林道出。
单家军也不是吃素的,平日里新王党处处给他们使绊子,他们逮着机会便要还回来。
陈巍知道贺林明里暗里和他作对,让往东偏要往西,他既然想除去巫九,贺林就一定会护着他。无奈之下只得息事宁人,恨然道:“刁民这般没规矩,到了王城若在惹君上不悦,到时就没这么好商量了!”说罢将鹿鸣的竹竿摔在地上,拂袖而去。
巫九松一口气,牵着鹿鸣感激的朝马背上的贺林感激点头。
贺林居高临下俯视着二人。他们一个是油滑乖张的草莽,一个是安静恬淡的琴师,明明不过是蝼蚁草芥,却总让人无法忽视。
等这两人到了王都,还不知要搅起什么风浪。贺林如是想。
“你叫巫九?”贺林问,不得不开始重视他们的名字。
“是。”巫九谦恭的回答,面对救命恩人收起了他的桀骜和锋芒。
“巫……”贺林是个武夫,书读得不怎么样,搜肠刮肚半天才问:“可是和庸州的大家族巫氏有渊源?”
“哼,”一提巫氏,巫九身上那些不讨喜的刺儿霎时竖起,讥讽道:“那渊源可深了。我爷爷是巫氏的家奴,只因摔碎了一只杯子被活活打死,我爹不愿也像狗一样活一辈子,才从巫氏逃出来做了流民,卖艺为生。”
“抱歉,无意冒犯。”贺林道。心里暗自打赌这嚣张的混小子在王都活不过三天。
“没关系,”巫九无所谓的耸肩:“我娘生了十个孩子,我排行老九。如今别说父母,连另外九个兄弟姐妹也都归了西,聊几句我爷爷算不得冒犯。”
他句句夹枪带棍,皆是对世道的不满。贺林憋了一肚子火,觉得和这种人没法谈,于是转而和巫九身后的安静美男子搭话:“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