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在贺林手背的手掌细腻绵密,那是文官的手。
贺林心中戚戚。
他出生贫苦,是单霄汉从行伍中发掘,带在身边养大,与儿孙一视同仁。
曾几何时,单家老二是单霄汉三个儿子里最出众的,一杆单家枪法打得兄弟们心悦诚服,更让贺林艳羡不已。如今却像折翼的鸟儿被囚在王都,武将的筋骨在堆积如山的奏折里消磨殆尽。
“那个鹿鸣,你查过了么?”单春生捡回神志,轻问。
“查过了,不是坏坯子。”贺林答:“鹿鸣生于流民之家,产妇在逃荒途中生产,朦胧中听见野鹿鸣叫,才得了此名。八岁父母双亡,便被巫九捡回来,一直在草台班拉琴。”
单春生虚弱的摇头,叹道:“若真如你所言,他又怎会对你说出那些话来。”
贺林悚然。
他也觉得鹿鸣深不可测,只可惜查来查去也没挖出东西。
“卑职再去查!”贺林道。
“罢了,罢了……”单春生挪开搭在贺林手背的手掌,无力的摆了摆,制止他:“你既已查过,也只能说明他藏得好,还是省点功夫吧。”
“对不起,”无需责骂,单春生的叹息就是最残忍的刑罚,贺林悔不当初,低头道:“都是卑职失误,没能处理好。”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样才算处理好?”单春生苦笑着问。
“卑职……”贺林经过一轮调息,决然道:“早该杀了他!”
单春生不置可否的笑了。
“但是,”他话音一转:“鹿鸣所言有理,扬汤止沸非长久之计,你这次杀了鹿鸣,陈巍他们还可以去寻别人。”
“所以,”单春生面露忧思,走到窗前看着正被乌云吞噬的皎月,恨然道:“这题是无解的。别说是你,连我都没办法。”
“不如釜底抽薪!”贺林上前一步,追着他寂寥的背影进言。
“慎言!”单春生猛地回头,怒目圆瞪。
那瞬间,贺林在他身上看见了传说中的单家二少爷。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一杆长枪战天下。
“卑职,失言了。”贺林在单春生的逼视下垂下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