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有些瘦小的男人,脸颊深深凹着,浓黑的两坨青色挂在眼下,嘴唇干裂,步履虚浮,活像坟头跟前熬了三宿没睡的模样。
梁岁瞧见他,眉心拧了起来。
这是个惯抽大烟才会有的状态。
果然,那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谄媚道,“长....长官,我叫陶百乐,您叫我二乐就行。”
租界里几家烟馆都通着洋人的路,梁岁管不了,可若是问他世上最痛恨的东西是什么,大烟绝对能排上第一。
强压下胸中一团火气,梁岁问道,“你说你昨晚看见什么了?”
那人嘿嘿一笑,“我看见....看见一辆黄包车载着两个人来敲这户的门。”
“说清楚,昨夜什么时候看见的?”
“晚呢,得后夜里了,”二乐挠挠头,“那时候我刚从街口烟馆出来就瞧见了,四周没一家亮着,恐怕连狗都睡求去了。”
“看清人脸了么?”
“看....看清了,说上来其中一个人我还认得呢!”
梁岁一挑眉,“谁?”
那人两手拢进宽大的衣袖中,讨好道,“姓....姓陶,名叫陶帷初。”
梁岁闻言面色一冷,“你说谁?”
“陶....陶帷初啊长官,”二乐似乎被梁岁的反应吓着了,上下牙搅在一起打颤,“是个做衣服的裁缝,家住在亨昌里......”
像是看出梁岁不信,他连忙举起三根手指,急急地说道,“长官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看错!陶帷初自幼被我爹收养拜我爹为师学刺绣,我俩打小一起长大,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
他说的笃定极了,梁岁不动声色偏头转向大民,低声耳语了几句,大民了然点点头,快步去了里屋。
“你说你爹是陶帷初师傅,你俩一起长大?那你也是个裁缝?”梁岁上下打量那人,出言问道。
“我....我不是,我爹把陶家全传给了陶帷初,我学的那点儿东西,充其量只是皮毛而已。”
他刚说完,大民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压低声音同梁岁说道,“是了梁哥,老妈子说刁莉莉宝贝那件衣服宝贝的不行,从没在她面前拿出来过,这才一时间忘了。方才那老妇翻找过,衣服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