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窗外拍了拍手,然后又去洗手池里洗了洗手,再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不太亮了。
小满打开灯,头顶的钨丝灯泡投下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的头顶,额前细软的发梢在脸上投下不规则的深色暗影,半垂着双眸,长又浓密的睫毛之下,半张脸都落在阴影里,挺秀好看的鼻梁下,微张着双唇,时不时抿出一点向下的弧度,纤细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掌心,认真挑着手心上的木刺。
钨丝灯光线偏暗,小满看不清楚,他又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小手电筒,夹在胳膊下,光束正对手心,又挑了半天,总算是把扎进手心里的木刺拔干净了,小满用指腹来回轻轻地摸了摸,确定没有刺痛感了之后才把手电筒放回原处,心里想着有时间应该重新在窗框上涂一层新漆。
小满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待会还得去夜市摆摊,平时可以洗个澡再出门,但今天本就回来的晚,又耽搁了这么一会,只得匆忙起身,从厨房顶上的柜子里拿出一袋面包,撕开包装放在嘴里咬着,双手抱着客厅里的大帆布敞口袋往外走,袋子里都是毛绒玩具,他在夜市就卖这个,五块钱三个,不论大小。
小满出门前扫了一眼门口墙上挂着的日历本,最顶端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撕裂纸边痕,下面的一页显示着当前的日期。
2009年,5月21日,小满。
他的名字由来正是源于此,二十四节气小满这天出生的。
他妈妈曾说过,小满是小麦灌浆的时节,他出生的地方有小麦,南城没有。
锁好门,小满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句“生日快乐”。
他的三轮车就停在平房门口,平时也不用上锁,没有人会偷他的自行车,因为已经很破旧了,当初他还是从街口收废品的老大爷手里买的这个自行三轮车,30块钱就卖给他了。
小满自己把三轮车改造了一下,车把手只剩圆直铁筒,黑色皮壳坐椅也裂开了,他自己用粗麻黑线缝了一层,小满会织东西,自己又织了个车把手套跟三角边的坐垫,车闸车铃他让修自行车的人给换了新的。
南城一年四季雨水多,他用三轮车主要是拉货,所以他把后车斗上面加了一个全遮的雨棚,一通下来,总共花费了不到一百块钱,倒也还算像样。
小满把装着布偶的帆布袋放在车斗里,一手拿着面包胡乱往嘴里塞几口,晚饭算是吃过了,面包里面是甜得发齁的草莓夹心酱,最后一口已经咽下去很长时间了,舌根还是又甜又苦。
骑着三轮车走在废旧出租房的巷子里,迎着热风,脸上又是一阵红,额角的汗顺着侧脸滑到他清瘦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湿痕。